老夫人见他手中捧着个木盒子,遂坐正了身子,瞅了他一眼,唇角弯了弯,"又拿什么稀奇玩意哄我开心啦?"
他笑嘻嘻地在老夫人面前蹲下,像献宝一样将盒子举过头顶。老夫人笑着去叫秋菊,秋菊应了一声,将盒子接了过来。
那是个紫红色的小木盒,也就手掌那般长短。秋菊打开盖子,里面霎时射出一阵奇光,赤橙黄绿青五彩缤纷。
老夫人好奇,探身细看,却是尊琉璃观音像,像虽小,却雕刻得栩栩如生,连发丝及衣袂的皱褶也如同真人的一般。
"这是太子殿下送与祖母的。"苏慕景笑着说道。"是灵泉寺的智善大师亲自开的光。"
"哦?太子殿下为何突然送东西给我?"老夫人问道,眼睛却没有离开那观音像。
"这个,孙儿就不知了。"苏慕景依旧笑得平静。
"那,他还说了什么?"老夫人又问,已接了那盒子在手中端详。
"也没说什么,只是提起了秋妹妹的琴艺。我想着,他大约是前几天在香泉寺听秋妹妹抚琴,被她的琴声吸引了,过耳未忘呢!"苏慕景不动声色说道,眼睛却一直看着老夫人的脸。
他虽文比不了堂哥苏慕寒,武不及京中太尉的儿子章明启,但一双眼甚是会察言观色,否则以他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跟着太子,不出一年时间,哪能混到了通政司参议?
"是吗?"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许释然,她偏身朝苏平安道,"平安,罢了,女孩儿家的,教训几下就好了,我也未必真的想打死她,只是要她记着,在外面多多注意点,不要再给家里丢了脸面就是。"
苏玉雪正捏着块帕子玩,闻言,笑了笑,将帕子塞到袖子里。
"真是便宜了她,要我说,打死她才好,就她那样儿,还嫡小姐呢?连玉心也不如!"丽姨娘不甘心的啐了一口。
李氏如蒙大赦,几步上前扶起苏玉秋。
"玉秋。"老夫人又沉声道,"不罚你了,不等于就任你胡来。从今日起,没我的允许,不许出府里,好好的学学琴技学学女红!"
"是,孙女知道。"苏玉秋在李氏的搀扶下行了礼,起身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玉雪,那模样几乎要生吞活剥了她。
一场家罚就这样因苏慕景的一尊观音像而夭折。
二房的后院,苏玉秋的绣楼秋玉阁里,苏玉秋正趴在里间的软榻上呜呜咽咽的哭着。外间,她的哥哥苏慕景冷哼了一声,"你就知道哭,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为了那么区区一匹布同那妮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你还好意思哭?那店子都是咱们的,她们要买,你尽管卖,大不了价钱拿高些,你犯得着同她们争吗?"
"我就是不想让她买嘛!"苏玉秋恨恨的说道,"太子喜欢看穿杏色衣衫的女子,那匹杏色的锦缎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买走!"她屁股上的伤口抹了药,只能趴着,刚才说话声音大了点,不想翻了个身,触动了伤口,疼得她咝咝吸了口凉气,又恨恨地骂了句,"苏玉雪,走着瞧!"
苏慕景嗤声一笑,"虽说咱们店里是京城唯一一家出售雪丝锦的,但同色不同质地的却是很多,太子要是有心看上这种颜色又岂会不去注意其他的,妹妹,你要抓住太子的心,仅仅靠一身衣衫又有何用?"
"娘,你快来说说他,我受了委屈,哥哥他还编排我的不是。"苏玉秋嘟囔着用手捶打着枕头。
"行了行了,玉秋,你哥哥说的没错。你就老实躺会儿。要不是你父亲雷声大雨点小,只怕你真的打残废了。"李氏过来看看苏玉秋的伤,"过两日就好了,但是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玉秋还是不要出门,过个十天八天的再出去。"
苏玉秋掀起被子从床上溜了下来,气哼哼看着李氏,"什么?娘,不行,还有五天就到二十六了,那日太子也来,我岂不是不能去见他,白白将太子让给那个贱丫头么?"
苏慕景哼了一声,"玉秋,你就知道防着别人勾—引到太子,你就不会自己动动心思吸引太子?你当太子真喜欢穿杏色衣衫的女子吗?那是因为苏妍玉喜欢。太子看中的是她!如今她不在,你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苏玉秋怔了怔,那个女人不在了,她难道还会怕一个与共苏妍玉只有三分神似的病恹恹的苏玉雪吗?
屋子里母子三人正在说话,外面有丫头忽然来报,"夫人,林御使家的公子在前厅求见。"
"林鸿宇,他来干什么?"苏慕景眉头一挑。
"林鸿宇?"苏慕景听到那名字淡淡挑了挑眉毛,虽然他在官场上混得不怎么样,但一向鄙视那个比他更无用的御使家的独子,他吹吹手中茶杯里飘着的几片茶叶,笑了笑,"娘,您上次一句戏言,他还当真了,真想着想从咱们家娶回去一个女孩儿。"
李氏看了一眼儿子,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来了正好,再借他一用。不过是个痴情的书呆子。"
苏慕景对上李氏的目光,眼睛眨了几眨,"母亲的意思是...。"
"那个妮子的命太大了,总以为她醒了会老实一点,没想到比以前更惹事,是要杀杀她的锐气了。"李氏站起身朝外面走去,对传话的丫头吩咐,"让林公子在偏厅等着,就说我随后便到。"
苏玉秋突然哼了一声。
李氏回身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你还不安份?"
"娘,那个玉雪,赁什么啊,今日不光大皇子帮她说话,还有七皇子也帮她说话。"苏玉秋狠狠的拍了拍床榻,仿佛那便是苏玉雪,她要拍个稀巴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