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车内下来,老张则赶了车找地方停车去了。
丽衣坊门前站了个小个子的伙计,细长眼薄嘴唇,脸上两个酒窝,长相十分讨喜。一见她们四人前来马上恭敬的行礼。
这人必是瞧人无数,一看章氏与苏玉雪的打扮定是不富即贵,"哎呀,夫人,小姐,瞧您二位春风满面的,一定是喜事临门了。正好,店里新到了一批云安州的雪丝锦,正好配上小姐的如雪肌肤,夫人穿了更是年轻十岁。"
他叽叽喳喳的说着,苏玉雪只笑笑不语。章氏一面听着,一面在店里四处瞧着。
苏玉雪也不动声色的看着四周,店里商品繁多,伙计们个个都在忙着陪客人看货,生意确实不错。李氏占了这铺子多年,也要还给她了。
伙计将二人引到二楼一排绸缎面前,又有小仆送来茶水。章氏看了半天,挑了几个色样让苏玉雪选。
苏玉雪看了那几个花色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呀,她只是去赴府里的宴好不好,又不是订亲,用得着穿这样艳的吗?全是桃红,杏红,金菊,鹅黄一些个大艳的颜色。
她在货架上扫视一番,指了指那匹杏色的软烟罗笑道,"就那吧。"
伙计应了声,"好勒!"正要从架上取下锦缎,这时,从三楼走下来一个女子,冷声喝道,"放下!那是我的,谁也不能动!"
逆着光,苏玉雪微微眯起眼来。她身后的翠喜与商嬷嬷一见那人忙屈身行礼,"大小姐。"
苏玉雪站起身来,却见她从章氏身边傲然而过,看也不看她们四人。苏玉雪挑了挑眉头,对那伙计道,"将这匹缎子包起来吧。"
"我说了那是我的,苏玉雪你耳聋了吗?"苏玉秋抬了抬下巴,一脸的傲慢。
"不是我聋了,而是你眼睛瞎了,你难道没看见你三婶坐在你面前吗?"苏玉雪施施然走到她面前,朝她微微一礼。
苏玉秋却只瞟了她一眼,"苏玉雪,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父亲是平阳候,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我哥哥是平阳候世子,我表姨母是当朝贵妃,你们母女是什么身份?少在我面前拿架子。"她鄙视一笑,又朝那伙计喝道,"将那匹布给我马上包起来!"
"慢着!"苏玉雪伸手一拦,淡然看着苏玉秋,大声说道,"没错,你说的都没错。那么我请问你,皇上是当今最尊贵的天子,可他为什么在昨日还驾临他的外祖家,给皇上的外公祝寿?令太子给布衣的外祖家亲戚们一一敬酒?因为皇上重孝!而咱们南楚国最看重的便是一个孝字,一个礼字。大姐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平阳候的小姐,就大过了皇上去不成?敢不将皇上推崇的礼孝仁义放在眼里?敢不尊重你的嫡亲——三婶?"
苏玉雪故意将后面的四个字"嫡亲三婶"的尾音拉得很长。
她们几人就站在二楼的楼道处,正对着一楼的正厅。这是间三层楼的商铺,楼梯从一楼的正厅一直延伸到二楼,拐个弯再到三楼。因此这里的喧哗声马上引来不少人探过身来瞧热闹。一楼正厅里还有人鼓起掌来。
不少人对苏玉秋指指点点。
"这谁家的女子啊?好不懂礼数!"
"这样的姑娘谁还管娶?搞不好家里的老娘也被她赶出去了。不过是个候门小姐,国公家的小姐也没这样的。"
"就是!太目中无人了,身份高贵的多了去了,谁像这位呀?"
楼上楼下指责声不断。
苏玉秋气得脸色铁青。向翠喜使了个眼色,翠喜迟疑了一瞬,还是闪身让开了。苏玉秋趁苏玉雪看向章氏时,猛的伸手一推。章氏惊呼一声,便见苏玉雪的身子往后一倒。
苏玉雪看向苏玉秋眼光一冷,一只手快速地拉过苏玉秋的裙带,两人同时顺着楼梯滚下去。
"大姐,你为什么要推我!"苏玉雪惊慌的喊道,她向后倒的同时,带着苏玉秋一起倒下。
她伸出一只脚将苏玉秋的腿快速一勾,将苏玉秋翻了过来,结果倒在楼梯上的便是苏玉秋。
苏玉秋咚的一声闷响撞在台阶上,痛得正要叫喊,嘴却被苏玉雪一把捂住。她顿时痛得眼泪汪汪,头晕目炫间却听苏玉雪惨叫一声,"我的头好痛啊!"
倒地之后,两人又顺着楼梯滚下去。
突来的变故惊煞了四周的人。
章氏一声惊呼,腾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抓苏玉雪。只是两人跌得太快,又是向下的姿势,章氏哪里抓得住?手中一空,心头便慌了。
"快,快,商嬷嬷,翠喜,快去扶小姐。"章氏急急说道,同时挽了袖子噔噔噔就朝楼下跑。
滚着的两人,一直扭在一起。
三楼二楼的人也都纷纷探着头看究竟,还有不少人下了楼。一楼是售卖做好的成衣的柜台,那些个看货的也不看了,推推挤挤的一齐伸长脖子看热闹。
苏玉雪抱着苏玉秋,她将脸埋在苏玉秋的后背上,而苏玉秋就只能以面孔摩擦那二十级台阶了。
那台阶,因为每一级的落差都高,丽衣坊的第一任东家——苏妍玉的外婆将那台阶的边缘,都加了一层凸出的石条。因为是防滑,所以做得特别凸起。虽然过了三十年,石条竟然还没有完全磨平。
苏玉秋不知滚到哪一层台阶时,将鼻子碰破了,苏玉雪闻到血腥一计飞上心头,将那血往自己脸上迅速一抹,又飞快的按着她鼻下的两个穴位,顺带着拭尽了她鼻子上的血。
几个动作非常短暂,看热闹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而一楼的人群中,有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也在驻足观看,那人嘴角勾了一勾,脚步一闪踩住了什么东西,细长的飞凤眼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