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刚才不好意思。”毕霏凡觉得今天她一天的表现都糟糕透了。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第一次见沐卓奶奶的时候比你还差劲。”其实毕霏凡的表现挺实在的，没有那些过分地刻意和虚与委蛇。苏蔚然对于毕霏凡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但是婆婆看儿媳妇，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一些挑剔的眼光。
苏蔚然能这么说，沐卓表示很意外。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自己差劲，不管在什么方面。母亲向来都是一副女神、公主、皇后、皇太后的架势，就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她从来不会轻易地承认自己的缺陷和不足，当然苏蔚然也的确是个出色的女人。
苏蔚然是书香门第出身，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止优雅，谈吐大方，对于母亲的说辞，沐卓多少有点疑惑的成分。究其原因，或许是为了宽慰毕霏凡吧。
不过毕霏凡听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反而让她更有挫败感了。如是说来，她今天的表现的确是挺差劲的。原本尴尬的脸色此刻又暗淡了几分。
一时间，无人在说话，场面突然就冷了下来，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流动，让毕霏凡觉得越来越不自在。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可是她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苏蔚然感兴趣的应该是那些阳春白雪的东西，她不敢在苏蔚然面前班门弄斧。
“您会在国内呆多久？”当毕霏凡觉得尴尬癌都会发作的时候，沐卓终于开了腔。毕霏凡暗自松了口气，空气气流总算是渐渐恢复正常。
“大概半个月吧。约了一些老朋友见面，画展持续一星期左右，还需要配合一些宣传工作，还在大学里开设了一堂讲座，希望一切顺利吧。”苏蔚然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她空出来的也就这半天的时间，所以才想到来找沐卓聊聊。
“您不打算回去看看奶奶吗？”沐卓试探地问道。这些年，苏蔚然和孟谷辛很少联系，沐卓一直想要改善她们的关系。当初母亲和父亲离婚的时候，孟谷辛是坚决反对的。她一直都很看重这个儿媳妇，但是苏蔚然却义无反顾地要跟沐清元离婚，任凭孟谷辛怎么劝说，苏蔚然心意决绝，最后老太太真的被伤了心，就对苏蔚然说了一些狠话，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直保持着冷战僵化的姿态，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她们再没说过一句话。
“应该没有时间了。”当初跟沐清元离婚的时候，老太太是最难过的一个人。她离婚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对沐清元的尊重、对婚姻的尊重，她不想为了别人在婚姻里委曲求全。老太太对她的好她至今感念在怀，只是她担心老太太看到自己，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再次被推开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孟谷辛。果真应了那句古话，“说曹操，曹操到！”
“奶奶！您怎么来了？”毕霏凡和沐卓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太太拿着手机看视频，正是毕霏凡主演的那部电视剧《时尚辣妈》，老太太看的乐呵呵的，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又哪里能顾得上听毕霏凡和沐卓讲话。
苏蔚然没想到会这么巧，当真就在这里碰到了老太太。刚才优雅的面容此刻到底有些绷不住，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喊了一句“妈——”叫的有些生疏，却是出于她的本能反应。待叫出了口，她才发现还是喊错了。不过此刻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再改叫，反倒是多此一举。
老太太神情一怔，她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妈”，而且还是个挺熟悉的声音。她把手机拿近了些，已经放到了片尾曲，所以不可能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她按了暂停，睁大了略有凹陷的眸子在办公室扫视了一圈，结果就看到了坐在沐卓对面的苏蔚然，孟谷辛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但孟谷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苏蔚然。
十几年的光阴，在苏蔚然身上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她依然还是当初那个刚柔并济的女人，依然还像当初那么仪态雅娴，简直要让孟谷辛以为苏蔚然离开沐家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苏蔚然坚持要求离婚这件事，孟谷辛始终都不能释怀。苏蔚然是一个让她称心如意的儿媳妇，自从苏蔚然嫁到沐家之后，孟谷辛就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但是有一天，苏蔚然和沐清元却突然闹到了离婚的地步，让老太太根本没法接受。在孟谷辛看来，既然当初选择了要携手共度一生，那就必须要遵守自己的承诺。要离婚，就是背弃婚姻，尤其像沐清元和苏蔚然那样，双方都没有出轨的情况下，选择了离婚，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我回国办个画展。您快坐吧。”苏蔚然很快就沉静过来，她起身邀请孟谷辛入座。
“回国了也不只会一声，早就把我这老太太忘了吧。”孟谷辛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其实心里很关心他们在聊什么事，苏蔚然在，沐卓和毕霏凡都在，俨然是见家长、定喜事的节奏，她也很想参与其中。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怎么会？我怕您还在生我的气，才不想去打扰您。这么些年来，我很感谢你替我照顾沐卓。”苏蔚然从老太太的话里听出了成见，遂赶忙解释。
“可别这么说。沐卓是我们沐家的子孙，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他跟霏凡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沐卓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孟谷辛怕苏蔚然会反对两个人的感情，所以特地补充了一句，也算是给苏蔚然施压。
“由您给他做主，我自然是放心的。”老太太有咄咄逼人的趋势，苏蔚然也只能迁就着。
本来毕霏凡和苏蔚然对阵，沐卓还有信心能够斡旋其中。但现在又加了一个孟谷辛，三个女人，三代人，三个对于他来说排前三位重要的女人，他真的就有点搞不定了。
“也快到吃饭的点了，难得聚在一起，不如一起吃饭吧。”沐卓提议道。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只是眼下她们的心情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毕霏凡纵然不清楚孟谷辛和苏蔚然之间发生过什么，也能从她们的对话中听出一些不对劲，她本来就处于尴尬的位置，所以见沐卓发出解围的信号，她当然第一个响应。
孟谷辛本来就是来找两个小年轻吃饭的，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苏蔚然也有意和沐卓、毕霏凡一起吃完饭，因而吃饭这件事，算是一拍即合。
当四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着实惊倒了等电梯的一批人。
每一个都有着重量级的身份，可是如今这四个人的组合却让人有些看不明白。尤其是苏蔚然，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公司找总裁，难道说他们旷世集团赞助了苏蔚然女士的画展吗？好像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说法。
此刻苏蔚然跟沐卓走在前面，两个人都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感。
而孟谷辛和毕霏凡跟在后面，孟谷辛一直拉着毕霏凡说个不停，内容都是跟《时尚辣妈》这部电视剧有关的，可想而知，老太太已经深受这部电视剧的荼毒了。毕霏有些无语，《时尚辣妈》这部电视剧最大的功效就在于轻松搞笑，并没有什么深度，却能够引发如此大的反响，实在是让人意外。
老太太非拉着毕霏凡坐到她车上，所以沐卓便和苏蔚然坐了一辆车。
“那个她没有刁难你吧？”上了车，孟谷辛总算把话题从《时尚辣妈》这部电视剧上转移了。
毕霏凡稍稍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老太太说的人是苏蔚然，她坦诚地摇摇头，“没有。”
“要是她为难你的话你就告诉我。”老太太表现出一副要替毕霏凡撑腰的架势，让毕霏凡看了十分感动。
“奶奶，谢谢您。”每次面对老太太的热情，让毕霏凡觉得有点招架不住的同时，也让她感到十分惭愧。她很清楚老太太心里的想法，但始终都没有能够让她老人家如愿，能够碰到这样的长辈，让毕霏凡觉得这是她的福气。
“等你以后跟木头结婚了，可千万别学那个苏蔚然，无缘无故地突然提什么离婚，我可不答应。”孟谷辛已经经历过一次打击了，她可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当初是伯母提的要离婚？”毕霏凡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关沐卓父母之间的事情。其实能够看出来，苏蔚然是一个特别要强的女人，对于婚姻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不过若说沐清元没有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苏蔚然就要提出离婚的话，也难怪孟谷辛要生气。
“不知道他们搞得什么鬼，反正说离就离了。后来没几年清元就去世了。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总之，你记着，奶奶看好你和沐卓两个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孟谷辛难得会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倒是让毕霏凡心里一沉。
吃饭的时候，沐卓和苏蔚然都很少说话，而老太太时不时地跟毕霏凡谈论一些娱乐圈的事。大概是陌生的领域，所以孟谷辛总是充满了好奇。她像一个好奇宝宝，总能闻出一些让毕霏凡啼笑皆非的问题。一顿饭下来，倒是不至于太尴尬。
终于吃晚饭，沐卓原本想要送苏蔚然回酒店，但是却被苏蔚然拒绝了，“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苏蔚然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画展的门票递给毕霏凡，“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
毕霏凡看着手里的画展门票，颇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
“好，我一定去。”
把老太太和苏蔚然各自送上了车，毕霏凡也就松了一口气。
时间尚早，毕霏凡提议在街上走走消消食。现在春节假期已过，大家又开始回归到了工作模式。路上穿着正装的上班族多的是，路上皆是匆匆往来的行人，两个人悠闲地漫步在街头，一个帅气逼人，一个身量窈窕，竟毫无违和感地融入这繁华的夜景中。
天气已经慢慢地有回暖的趋势，即使是在晚上，也没有了寒冬腊月里的那份凛冽刺骨。不过春夏秋冬，各有各的格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