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黑暗中的小村庄点起的稀稀疏疏几抹昏暗灯盏。
孝莲见村民已经将溪涧边的尸体清除干净,便嘱咐他们以后取水暂时先往这溪流偏上游取。她急急往回赶,头疼得厉害。她本也是带病之身,再这么奔波折腾,身体确实有些负荷不了。
望向那间小屋,知道他就在那里,孝莲沉敛的眉目慢慢漾开暖意。
可她却在窗前止住脚步,笑靥覆上寒霜。
宋律的头依旧昏昏沉沉。他一手向后撑着床板,一手抚上那女子的后脑,白玉般纤长的手指陷在她乌黑浓密的发缕中。
那名大夫的女儿身着淡青色裙子,三千青丝垂落在纤瘦的后背。她背对着孝莲俯身,一手搭在宋律宽阔的肩膀上,一手柔弱垂下。
他吻了她!
“嘭!”孝莲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一手颤抖着覆上窗栏,慢慢地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着下唇,无意识下抽剑出鞘,一剑劈开摆在面前的水缸。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似乎正走到窗前来。她心一凛,兀然垂下握剑的手,一路跌跌撞撞,仓皇逃离。
孝莲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
“汪汪汪”一只土黄狗拴在一户人家门前,见她面生,冲她直吠。黑夜里,它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张开大嘴,犬牙尖锐,白泡唾沫喷溅。“哇哇哇!”小娃儿凄厉的哭喊从屋里传出。
孝莲驻足,拔出利剑,剑起剑落间,就将那咆哮的大狗给解决掉。
狗主人听到声响,赶到门口,见到自家大狗死在孝莲脚边,怒不可遏。
孝莲的剑指着他,头越发涨裂,只得有气无力说道:“犬兽易携带鼠疫。要想护住你家孩子的性命,它就得死!”
她扯回剑,转身,拖曳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稀稀灯光乱了她的眼。孝莲站在夜里死寂的乡道上,心里一阵茫然,久久提不起步。她胡乱挥舞着利剑,一下两下……深刻的剑痕一道两道密密麻麻全落在一旁的大榕树上。
好累,身体很累,心也好累。因为太累,所以好迷茫,不知该怎么做了。
“孝莲……”
孝莲停下动作,缓缓回首。
宋律一手扶着木栅栏,一手提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笼,只身一人站在暗黑的村道另一头。他长发散落,下巴上微微泛青,清眸幽幽,似有凄惶之色,却还是漾起笑颜,两个酒窝深陷。他身后是一片漆黑,仿佛一只夜伏的猛兽,随时有可能将他吞没。
孝莲瞳孔里骤起雨雾。说到底,还是不舍。
步步沉痛,孝莲走到他面前。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前额抵着他的胸膛,垂头不语。
宋律一顿,手里的灯笼无声落地。
瑟瑟一阵寒风掠过黑夜,大榕树飒飒作响。那柄灯笼在地面连连打了几个滚,然后兀然燃起明亮的火焰。
宋律环抱住她,垂眸凝着她。他眸子里深深倒映着单薄削瘦的她,心里深深烙下她独自站在黑暗中迷惘失措的模样。他缓缓低下头,吻上她乌黑秀发。
若能一直在一起,就你和我,哪怕永远沉陷在这无边黑暗中,我也心甘如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