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先帝遗诏以及项家军的护卫,城门守将不敢多做阻挠。宋律一行人出了东门,立刻换了白祥琪准备的轻车,策马长驱。两日一夜未做任何休整,他们竟跑出了七百多里路来,现在已经人马俱疲。
“雷先生,天色已晚,停车歇息会儿吧!”宋律保持着环抱孝莲的姿势,终于开了口。这两天,他几乎不眠不休、对行程亦是不闻不问。
“王爷,前头有片竹林,穿过它便是临山,山脚下有处村庄,我们可在那稍做休息。”雷震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待来人回报前路无碍,才领着大队人马朝竹林进发。
萧济航偏头却听不到一丝鸟雀鸣啼声,虽然是冬天,但是日落时分这么安静显然不合常理。他转身回望。西边沉沉暮霭渐渐消逝,天色莫名阴沉起来。
大片铅色云层忽然逼近,霸据了整片苍穹,在竹林上空不断变化着姿态。“要下暴风雪了!快,快赶过林子。”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众人便齐齐扬鞭驾马,冲进林子深处。
大风卷起漫天飞雪,拨动马车檐角的四盏灯笼,撩起车厢门的红罗帷。交织光影、婆娑飘雪纷纷闯进车厢里来。周围的气温陡然又下降了许多,宋律急忙解下身上的狐裘将孝莲裹了个严严实实。
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加上大雪狂风,四周情形也不大清晰。只好由那探过路的人一人拎着竹棍,挑着大灯笼,于前面探路驾驰。其余人马紧随其后。
风雪交加的竹林里,黑暗仿若无边无际,只有宋律一行人所到之处化开一小圈光亮。
昏黄光晕里,白雪绿竹从潜藏的黑暗中一一显出身形,却又快速隐没在黑暗中。闪烁不定地烛光流淌在细长的翠玉叶面,掠过茫茫白雪地席上。
斑驳竹影随风颤动,如夜行鬼魅诡异的身影。风灌入竹林,发出箜篌般时而沉鸣,时而高吭的声音。
马车突然猛地一个拐弯,擦着林立的竹墙疾驰而过,车轮急急转了方向,飞溅起大片雪尘。
宋律不禁向旁边倒去,急忙探出一手支撑住车板。孝莲顺势倒在他倾斜的身上。这时,车子终于稳了下来,他轻轻挪了挪位子,见孝莲也没碰着哪里,总算又松了口气。
“嗯?”一声虚弱的声响传入宋律的耳朵里。瞬间,车外的狂风怒咆,竹叶簌簌声仿佛统统消失不见。他低头看下去,便见怀里的人虽眼睛没有睁开,但黛眉微微颦措,“孝……孝莲?”迟疑地张了张嘴。
半响,孝莲只秀眉舒展,便没再反应。
“醒来,可好?”宋律声音无比暗哑苦涩,似自言自语,又似对着她说。他将唇微微贴上她依旧发烫的额头,然后双手环过她如柳细腰,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都睡了如此久了。”
孝莲艰难地睁开眼,心脏却依旧沉闷。她其实听得见他的话,她多想回应他的拥抱,告诉他,她很好,她没事。可是她似乎太累了,眼睛始终睁不开来,意识游离在沉睡与清醒的边缘。
她无力开口,唯有伸出纤手,回应地揽着他的脖颈,将下颚搭在他的肩膀,借力用侧脸微微蹭了蹭他已有些细细胡渣的脸颊。
宋律身影一顿,喉头哽咽,启唇不语,默默地将她揽得更紧。苦涩热泪从泛红的眼眶中无言地滚落,砸在冰冷的车板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