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日以继夜。落尘勒马停在徽州城城门口。
孝莲自裹头布帛中现出两只污浊血眸,望向那门楼上的牌匾,又看着落尘。
守门官兵远远见到落尘,纷纷亮出兵器,簌簌聚拢过来。
落尘微微一顿,继而撩袍下车,走到守门官兵面前,弓腰,拱手一拜,淡淡道:“落尘自知对不住徽州百姓,亦曾答应过永不再踏足此地的。不过现下确有急事,不得不借道徽州,绝不多做逗留。求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徽州官兵知他武艺高强,心有不甘又不敢多加为难,只故作镇定道:“我许你过去,你务必速速离开!”
“等一下!我们放你过去,你可保证不会用武?”一名大汉拦下他们。
落尘一愣,点点头。“我保证绝不用武!”
“那你不可驾马,只可步行过街!就当作为这徽州当初因你冤死百姓恕罪!你可愿意?”
落尘点头答应,奉手再一拜,转身牵着大马进了这徽州城。
城内百姓听闻落尘回来,纷纷站在路两旁,即是畏惧,亦是好奇,窸窸窣窣议论着什么。
哪知,一个小孩忽然掏出一小撮烂菜,砸到落尘身上。众人一时惊呆,为这孩子生生捏了一把冷汗,半响,却见落尘面无表情的走过。
“砸死他!”
“是他害死我爹的!”
“你不是很高傲吗?原来落尘公子不过如此!”……
渐渐的,不断有胆大的朝落尘扔掷各种烂菜梗,臭鸡蛋……可他却低眉顺首,任凭一身干净衣物瞬间变得脏污不堪。只是担心车内的人会担心,他抬眸看向孝莲,笑了笑,眼睛眯成弯弯新月状。
孝莲看着路两旁如若疯狂的百姓,张了张嘴,却看到城门口那放行的大汉举着大刀向他袭来,急忙探出头,大喊:“小心!落尘!”
裹布迎风滑落,她一席白发纷纷扬扬,布满绿色鳞片的脸庞刹那间暴露于人前,血眸流转,惶恐着扫视四周。
落尘见来人稍怔,随即夺过他的大刀,抹上他的脖颈。
那大汉轰然倒地,殷虹鲜血泼洒半空,遗落几滴温热血液在一旁的看众脸上。众人见之,有的吓得哆哆嗦嗦着瘫软在地。有的惊叫着,跌跌撞撞着逃离。
落尘急忙跃上马车,扬长马鞭,力夹马腹,破开惊慌的人潮,朝另一侧城门急急奔去。
孝莲拢了拢裹头布帛,缩成一团,手却被落尘紧紧握着。
他说:“孝莲,莫怕。落尘在这儿。我们孝莲不必害怕!”
我们可以逃去哪儿呢?落尘说我们对南粤有恩,只要回到南粤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是我杀了妙言,撩起了南北争执,我真的回得去么?大宋容不得我,东面是海,西面是姜族,北面是大金,我们可以去哪儿呢?
几日赶路,孝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实在不便在赶路。落尘只好暂时在阆州边高山山脚下一废弃茅屋稍作歇息,将孝莲安顿好,便打算出门去寻一小舟木筏。
“你看看,我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孝莲拉着落尘,静静为他拭去一脸污渍,苦涩一笑。
“啊!”一上山砍柴的樵夫见到孝莲惊得连摔带滚,一捆木柴悉数掉落在地。
落尘拾起佩剑,正欲杀之灭口,却被孝莲拦住。
“算了,放他一条生路,就当是为这孩儿积点福气。”孝莲抚着腹部,看着惊慌失措、渐渐逃远的樵夫,又看看一脸凄伤的落尘,“反正我们即日便可回南粤的。不是么?”
落尘蹲坐在她身边,点点头,却带着泪珠滑落在她手背。“是,我们会重新开始的。”
孝莲抹去他眼角的泪珠,艰涩扬唇。
我们做错了太多,真的可以重头开始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