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同床异梦
孝莲和宋律两人携手,彼此沉默着一同走在白雪覆盖的笔直宫道上。一步一步,她搀扶着他,一切相识回到最初,茫茫天地间只剩彼此相互依偎。
身侧是两边大红高墙,困锁住深宫之人生生世世道不尽说不明的哀怨遗憾。寒霜覆着碧瓦,凄凄冷风吹得人心也冷。月色皎洁,纯净明亮得像是永远不会隐没。
孝莲扶着宋律,却不再那般小心翼翼的怕他摔着。
宋律每走一步便是无由来的一阵心疼。熟悉的人,不复温暖的存在。她的转变,他又岂会不知?
孝莲察觉到他的凝视,微微侧过脸,抬眸。
这一瞬,紧相偎,慢厮连,终留不住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目光灼灼,她眼底一片清冷。
有什么东西悄然变化了呢?宋律不敢细想,只把大掌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轻柔一笑。
孝莲一怔,偏过头不去看他,只挽着他又向前迈出一步。
凤翔宫内,红烛摇曳,泣泪落满烛台。
孝莲与宋律并肩坐在床榻上。
她没说话,也没去看他,抬手径自解去盘发绸绦,泻下及腰墨发。
宋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支声,只微微蹙眉。待她伸手将外褂扣子解下,他才伸手拉住她的手,眼里是不忍。“你没必要这么做!你不是她们。”
孝莲拉着他的手解掉纽扣,褪下衣物,淡淡笑着,倾身覆上他的唇。见他僵在原处,她只好伸手将他抱紧,轻轻解下他的段玉腰衿。
他没有动作,没再说话,任她四下解除自己身上衣物,心却痛得厉害。
孝莲的手触碰到他怀里温润的玉锁,动作微微一滞,伸手将它取出。玉碎,人又怎可能圆呢?
将它随手扔到一旁,她凑近他俊朗消散的脸庞,伸出粗糙的手指勾勒着他的五官,吻再次落下。既然爱太难,无法继续下去,那便用尽心力去恨吧。至少恨不会痛。
宋律拉下她的手,见她合上眼睛,泪滑过那不复清丽的容颜,俯身吻上她左脸上的伤疤,慢慢转到她耳边,低声道,“无论孝莲变成什么样子,宋律都会一直陪在身边的。”无论美丽抑或如此,无论爱还是恨,他甘愿承受,甘愿等待。
闻言,她缓缓睁开迷蒙泪眼,抓着床褥的手又紧了紧,垂眸,苦涩一笑。
帷帐因风微动,衣物散落一地,凌乱被褥微微探出床沿。
如此缠绵温存,却叫人泪眼更涩,肝肠寸断。
第一百八十一章召见落尘
孝莲起身时,他已经离开。望着一床凌乱被褥,看着一手疲惫的自己,她的心一片空茫,呆坐许久,才起身梳洗。
“去把落尘公子请来,就说本宫旧疾发作。”孝莲嘱咐完毕,便回到房里,掩上门扉。
她看着背后愈来愈大的鳞疤,心下厌烦,一把扫落遍地胭脂。
“娘娘,落尘公子已带到,正在厅堂候着呢。”
孝莲摇了摇空荡荡的药瓶子,重新拉好衣服,应了一声。
落尘回眸,便瞧见她一身彩缎华服,凤簪金步摇,贵气逼人,浑身散发着森冷威严的气息。
看到眼前一脸淡漠的孝莲,落尘勾唇笑了笑,恭敬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都下去吧。”孝莲漠然瞥了他一眼,屏退左右,便开门见山问道,“本宫背后之伤,你可有其他解救之法?”
落尘笑得像只狐狸,摇摇头,“目前便只有那一法子。可惜娘娘心怀仁慈不愿采用。微臣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孝莲仿佛早知道答案,微微颔首,语气平平并无波澜,又道:“那落尘公子看着办吧。本宫希望能早日除去此疤痕,亦想活得更长久一些。”该死之人都没得到应得的报应,她绝不能死。
落尘依旧端坐扶椅,笑道:“下官定会为娘娘凤体金安尽心竭力。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本宫听闻大皇子近来身体不大好啊。”孝莲端了茶杯,抿了一口。
落尘闻言一愣,不曾料想她竟然将主意打到那孩子身上,脸上异色一闪而过,“大皇子只是感染了风寒。”
“呵呵,落尘公子到时改变不少啊。”孝莲睨了他一眼,“若是以前的落尘定不会如此仁慈。”
她微微顿了顿,笑道:“如此物转星移,我们之中又有谁是没有变过的呢?”
落尘手托着腮,故作轻松,点头称是,“娘娘所言极是。”
“本宫听闻,风寒之症稍不注意便会引发炎症,可得请落尘公子多多操心,照看着。”孝莲依旧是笑,那笑声却是极慎人的。
“下官会多加注意的。”落尘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
孝莲看在眼里,脸上笑意又淡了几分,“你先下去吧。不日便可呈上药来,本宫不希望此病症拖得太久。”
落尘出了凤翔宫,恍若隔世。那个女子真的是她么?
不日,太医院果真便开始往凤翔宫呈上药膳。
孝莲端着这碗腥味浓烈,色泽艳丽的药汁,敛眸无言,只一口便叫她一阵翻江倒海地呕吐。果然不行,这样的事情,她终究是做不到的。
她端着汤药起身,站到窗口,悉数倒在窗外黄土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