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采薇,他就上前一步作揖行礼,“在下多谢救命恩人!”
采薇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治病救人乃是大夫天职,当不起你的大礼。”
“姑娘妙手仁心,实乃在下大幸!”赵钰谦逊地笑着,就要把采薇让到上座。
采薇很不自在地拒绝了,“我不习惯坐那儿,还是坐这里吧。”
她指了指靠门的一个位子,老实道。
赵钰笑了,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温柔,这姑娘,还真是实诚。
不过实诚人好,他喜欢!
“既如此,那就依了姑娘吧。”他一甩长袍,率先坐在主位上,这才让李汝舟和陆瑛,“都坐吧,既来了,就别拘谨!”
虽然不过一句平常话,但隐隐中,这人总有股子上位者的尊贵气势。
李汝舟谢过,就手坐在采薇左手边,陆瑛却站着。
身为起死阁的“伙计”,他自然不能和掌柜的、坐堂大夫平起平坐。
谁料那位公子却似乎不懂一样,指着陆瑛笑道,“这位公子也请坐。”
李汝舟忙笑答,“这位是铺子里的伙计,公子别吓着他。”
“这样的伙计真是少见,请坐吧。”赵钰坚持,目光紧盯着陆瑛。
盛情难却,主人都说这个话了,李汝舟要是再干涉,显得不识趣。
陆瑛就笑着抱拳谢过,顺势坐在采薇右手边。
赵钰看着这奇怪的组合,心里纳闷,敢情这两个男人和这姑娘都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毛头小子,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他还是能看懂的。
他对采薇倒有些刮目相看了,之前给他治病的时候,身量还相当丰腴,面色也很黑,不过十几日,人就瘦了,脸也变白了些,五官颇有些明艳动人。
这姑娘还真有潜力,假以时日,好好打扮打扮,再找几个嬷嬷调教下,估计也不输京里那些大家闺秀。
他不由纳闷:这姑娘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自己短短几天变美了?
不过这话他没好意思问出来,到底姑娘家,脸皮薄,这些话还是私下里问吧。
只这两个男人看这姑娘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些微不舒服。
他已经把这姑娘纳入囊中,岂容他人觊觎?
只不过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些情绪都放在心里,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清贵高雅。
王镖头只站在门口伺候,见大家就座已毕,就对着外头拍了拍手。珠帘响动,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进入,把一碟一碟精致的菜摆上来。
整个过程整齐有序,人虽多,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采薇暗暗惊奇,这些侍女个个训练有素,断乎不是寻常人家能办到的。
就连李汝舟那样的富裕人家,也做不到。
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她不由抬眸看着上首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恰好赵钰也在打量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采薇一下子愣住了。
这人的视线阴柔犀利,又有些炽烈,看得她如芒在背,心里极其不安。
她挪了挪身子,压下那股子不适。
一只大手忽然抚上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流经四肢百骸,给她一股心安的力量。
采薇偏脸,陆瑛朝她微微颔首。
她不动声色地缩回自己的手,陆瑛也若无其事地收手。
赵钰眸色晦暗地盯了眼陆瑛,忽然笑了,“这位公子甚是眼熟。”
陆瑛坐在椅子里欠身拱手,“在下第一次来,想是投了公子的眼缘。”
两个人都是多年的狐狸,场面话一套一套说得挺溜,谁也没找出谁的破绽。
赵钰心里暗惊:这哪里是个伙计该有的气势,分明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
这个人,绝不会是起死阁一个不起眼的伙计!
采薇看这两人在这里客气着,心中不由一动,按说李汝舟才是正主儿,这位怎么不和李汝舟搭讪,偏要去和陆瑛这个“伙计”说话?
陆瑛能坐在这里已经是主家开恩了,这人却撇过李汝舟和陆瑛说话,还说他眼熟,莫非两个人之前见过?
还是,他就是那晚去搜查陆瑛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一想到这里,她就忐忑不安起来。万一这人真的是陆瑛的对头,现在陆瑛就在人家家里,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她心神惶惶地看了眼陆瑛,又瞅了眼赵钰,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戏。
赵钰见陆瑛四两拨千斤地把话给岔过去,并不放弃,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是吗?我总觉得公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我们二人投了眼缘而已。”
“而已”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余音袅袅,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采薇心咯噔跳了下,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怎么她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眼角余光看了眼李汝舟,发现这家伙正笑嘻嘻地看着二人说话,脸上一点儿异样都没有,采薇不由松了口气,可能是自己错觉吧?
陆瑛见这人揪着自己不放,心里已经提高警惕,不过这人他的确没见过,心中自然坦荡,“没想到在下这个粗人能投了公子的眼缘,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他不显山不露水地接过这话,让赵钰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赵钰心里有数,也就不再看他,转而看着李汝舟,笑道,“掌柜的好眼光,不管是坐堂大夫还是伙计,都是顶好的。想来掌柜的就要发大财了。”
生意人嘛,自然喜欢发大财的。
李汝舟当即喜上眉梢,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站起来,“借您吉言,在下先干了这一杯!”
赵钰抚掌大笑,“掌柜的果真豪爽!”也就端起酒盏要喝下去。
“慢着。”采薇急呼,清脆婉转的女声在花厅里,像是一股山泉,叮咚撞向在座的几个男人。
王镖头的心肝颤了下,第一反应这姑娘好大的胆子,第二反应则是怎么这姑娘声音这么好听!
三个男人都齐齐看向她,赵钰单手擎着杯子,抿着嘴儿笑,“姑娘,怎么了?”
声音温柔似水,听得王镖头瞪大了眼。
他跟着这主儿十来年了,还从未见他这般温柔地和一个姑娘家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