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舟瞄了眼那张崭新的银票,一百两见票即兑的。
他是个生意人,顿时心情大好。
收起那张银票,他就交代张七,“去问问姑娘,这会子可睡好了,能不能出个诊?”
来人很是惊讶李汝舟那语气,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何许人物,竟能让这掌柜的如此温柔和煦?
张七答应着就去了后院,采薇不喜有人在她跟前伺候,所以李汝舟就没从家里带丫头。
站在采薇雅间外头,张七也不敢大声,只是敲了敲门,喊了声“穆姑娘”?
采薇就听见了,幽幽问道,“什么事儿?”
“前头来了个急的,掌柜的让您这就过去。”张七赶紧回道。
“知道了,这就来。”
采薇答应一声,坐起身来。
穿好她自己设计的内衣,披上穆寡妇给她做的月白偏襟褂子,提上鞋,她就去门后洗了把脸,又把头发梳了梳,用一根布带扎了个马尾。
这古代的发式她也不会弄,乡村里的姑娘打扮又随意,她这样不算惊世骇俗。
到了前堂,就见一个魁梧的汉子正坐在椅子上,放在一边的茶他也顾不上喝,直着眼睛往后院看。
采薇对视上他那双焦灼的眸子,上前几步,“这位大哥,您家里什么人病了?”
“啊?原来,原来你就是大夫啊。”那汉子显然没料到出来这么一位貌不起眼的姑娘,看身材,很丰腴,看面容,她脸上蒙着一层纱布,也看不见,只觉得那双眼睛清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汉子有些局促,搓了搓满是茧子的大手,“是这样的,姑娘,我家主子得了急病,想请你过去一趟。”
“既是急病,那就走吧。”采薇点点头,没跟他寒暄,回头就对李汝舟道,“外头有咱们的车吗?”
李汝舟忙走到采薇跟前,道,“别急,马车有,我们先收拾下再去。”
来人已经等不及了,“姑娘,外头有车,姑娘需要带什么东西,只管带了,越快越好。”
李汝舟白了他一眼,就去提药箱。
这是采薇今儿让他预备的,里头有一套现打的银针,一些急需的药材。
采薇满意地要伸手去接,李汝舟却把手一缩,自己拎在左侧,见采薇还愣着,偏过头来问,“怎么还不走?”
“你,你也要跟着?”采薇惊讶极了,有哪家的掌柜的还亲自跟着大夫出诊,还提着药箱跟个药童似的?
李汝舟却满不在乎地一笑,“我当然要跟着,你一个姑娘家,去哪儿我也不放心。”
采薇服了,一声没吭就随着他出了门。
那汉子也看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掌柜的风流倜傥的,怎么会对个身量说不上窈窕的姑娘这么好?
不过他心急火燎他家主子的病,也没工夫细想,就跟在后头出了门。
外头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李家的,另一辆是那汉子带来的。
李汝舟拉着采薇就上了李家那辆,谁知另一辆马车的帘子刷地被打开了,刘一贴露出个脑袋来,“原来你还请了别家?”
那汉子状似听不懂,“怎么?你不乐意?”
刘一贴是个欺软怕硬的,何况这汉子事先给了他银子,他哪敢多说什么?
“乐意,乐意,呵呵。”他赶紧把帘子撂下,不敢和那汉子对视。
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就和那丑丫头一起去看看吧。
采薇坐在车里,也听见刘一贴的声音,心里没怎么在意。
倒是李汝舟坐在车辕上,瞪了刘一贴几眼。
那汉子带来的马车在前头走着,李汝舟的跟在后头,很快出了镇子,来到郊外一处别院里。
在大门口下了车,就有两顶软轿候着了。
上了软轿,抬轿的人走得飞快。
采薇唯恐李汝舟跟不上,有些担心他。
后来见他神清气闲地跟在旁边,方放下心来。
到了三进院子的最后一进,抬轿的人才停下来,一言未发,弓着身子退了出去,连头都没抬。来去迅速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那汉子也不见了踪影。
采薇下了轿子,站在李汝舟身侧。
刘一贴也下来,他的药童此时才气喘吁吁地提着药箱追上来,跑得一身的臭汗。
刘一贴见李汝舟那般清爽,再看自家药童狼狈不堪,气得对着他的脑袋就呼了一巴掌,“好你个混账东西,我天天好吃的好喝的养着你,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药童被他打得哎呀叫唤一声,正要求饶,上房的帘子刷地被人挑开,一个中年魁梧络腮胡子的汉子站在丹墀上,一脸的愤怒,“谁在外头大声喧哗?给我拔了舌头。”
正哭着要叫喊的小药童把到嘴的话赶紧咽回去,一声不敢吭地抽泣着。
刘一贴也被那汉子霸道的气势给吓愣了,噤若寒蝉。
那汉子朝采薇这边瞄了下,采薇恰好也朝他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忽然那汉子指着采薇就笑了,“原来是你啊?”
采薇一头雾水,那汉子却已经走下丹墀,满脸堆笑,“姑娘不认得我了?”
旁边的李汝舟已经认出那汉子来,就笑着上前,恭敬地作了一个揖,“王兄,原来这是你家啊?”
采薇恍然大悟,这男人不是她初次到回春堂卖药遇到的被刘一贴给坑的那个吗?
原来是他的家人病了啊?
她也连忙笑着喊了声“王大哥”。
王镖头高兴地请着他们二人,“今儿顾不得跟你们挈阔,等姑娘医好了主子,我们再好好庆祝一番。”
采薇这才听出来,原来病得是他的主子。
这王镖头也是桃山集镇上有名的人物,没想到还有个主子?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何许人物?
刘一贴见这三人热络地打着招呼,那个王镖头理都没理他,面色自然难看至极。
只是王镖头在镇上有些势力,他也不得不卖他个面子。
这些年,要不是他妹子是县太爷的小妾,他在镇上也不能开个回春堂,更不会攒了不少的银钱。
所以,他也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王镖头把人让到丹墀上,忽然才想起来还有个刘一贴,当即就回过头来,冲刘一贴摆摆手,“你且回去吧,早知道请了这位姑娘,就不清你了。”
言下之意,刘一贴技不如人呗。
刘一贴虽然给王镖头几分薄面,但当众被他赶回去,这张老脸一时也没地方放,不由阴恻恻地强笑着,“王老爷,老朽看病多年,吃的盐也比这位姑娘吃的饭多,好歹在外头还有个薄名。这位姑娘毕竟年轻,万一治不好,老朽还可搭把手。”
王镖头听他说得有理,就有些踌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