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慧安参加太仆寺选吏一事就不算什么朝廷大事,便是她能有幸进入太仆寺也不过是连品级都没有的医监或兽医,并不足以引起朝廷大臣们的关注。但一来太仆寺医监兽医博士等职便是再小,也属朝廷在职的官吏,再来有慧安的母亲前车之鉴,众大臣们也生恐慧安能如其母一般最后竟是登堂入室,和男人们一般位列朝班,参与朝政,他们觉着那是对男人的侮辱,对男人绝对地位的挑衅,故而慧安参加选吏一事自在那日夜宴上被端宁公主挑出来之后,便有言官在早朝上向贤康帝进言过,只是贤康帝以慧安在南方马场立功之事为由堵住了言官的嘴。
诸大臣见贤康帝心意已决,又看在关白泽和关元鹤的面子上,加之觉着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故而便未曾再进言阻止,只是他们心中对慧安此举实还有些嗤之以鼻。方才端宁公主这么一闹,诸大臣们已是在等着瞧慧安的笑话,谁承想她竟能说出如此一番道理来,虽是有些将小事刻意说大的嫌疑,但一个妇道人家能有此番见解已是不易。他们听贤康帝说南方那批战马能够饲养成功全赖慧安的功劳还有所不信,如今倒是信了几分。
而贤康帝瞧着慧安朗声而笑,随即却是又瞧向东面席上的关白泽,朗声道:"关爱卿,你这儿媳极是能说会道啊,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倒有几分当初你的风采。"
关白泽闻言忙笑着道:"皇上抬爱了。"
贤康帝便又瞧向关元鹤,道:"东亭侯能娶到如此夫人是福分。"
关元鹤闻言却并未立刻回话,竟是在众目睽睽下瞧向慧安,对上她的目光,这才舒缓一笑,接着才冲贤康帝躬身道:"内子性情肖母,容易得罪人。"
慧安哪里能想到关元鹤此刻会望她一眼,还笑得那么叫人肉麻兮兮,又听他那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和维护的话,登时面上就如晚霞般晕染了开来,火辣辣的烫。
而众夫人小姐们却也将关元鹤那神情看的真真切切,心里无不动容,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自家男人薄情的自是心中免不了一阵泛酸,只也暗道人家东亭侯夫人有手段,果真便如传言那般将东亭侯的心笼的死死的。
而端宁公主只觉关元鹤那一眼如同一把刀子一般刺入了她的心,更别说关元鹤所说的话了。她如今对关元鹤的执念已是越来越深,就因为得不到,又瞧着关元鹤对慧安百依百顺,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模样,这才越发的痛恨,也越发的不甘。越发地觉着她作为天之骄女的自傲遭受了空前的打击,越发叫她思维极端,觉着是慧安和关元鹤欠了她的。她将两手捏的死死的,目光盯向关元鹤已饱含了怨恨之色。
而皇后听闻关元鹤的话,登时便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东亭侯什么话不好说,偏说她夫人容易得罪人,这不是摆明了再指端宁方才言语羞辱其夫人的事情嘛,更是在公然替其夫人讨要公道呢!
皇后正预开口,替端宁公主圆上两句话,可贤康帝已是率先开了口,道:"东亭侯夫人性情确实类母,很好!"
他说着又瞧向慧安,道:"朕也希望你能像你母亲一般,为朝廷尽上一份力。朕不妨再赏你一个恩典,若今儿你表现出色,朕许你七品太仆寺主事一职。"
慧安闻言一愣,接着才狂喜地扬起了笑来,忙叩首道:"谢皇上恩典。"
贤康帝抬了抬手,示意慧安起身,便又道:"传朕旨意,太仆寺诸卿皆我大辉栋梁之才,为我大辉马政尽心竭力,朕心甚慰,自今日起太仆寺官员干吏俸禄翻倍,特为奖赏。"
贤康帝言罢,太仆寺一众官员忙跪下领旨谢恩,而慧安也勾起了唇角,皇上嘉奖太仆寺官员也是为了安抚他们,今儿之事因她而起,将来她得入太仆寺,众人多多少少也会念及今日得了她的好,想来对她立足太仆寺也会有所帮助。
今日因端宁公主倒是叫她连番得到好处,慧安真不知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下她了。
慧安这边偷着乐,那边贤康帝终于瞧向了端宁公主,沉声道:"连安宁小小年纪都知是非辨轻重,你身为皇嫡女却不辨黑白,实是令父皇伤心。"
他言罢,不等皇后劝说,便大手一挥,道:"端宁公主御前失仪,言语辱骂朝廷命官,送寒广寺幽闭思过半年,修身养性!"
贤康帝一言登时众人皆惊,一般皇族子嗣犯了过也就是责令在家中闭门思过,如这般送到寺庙清修已是极为严厉的惩罚了,皇上亲自下令送去的人,便是尊贵如端宁公主也是无人敢大胆给予她特别照顾的,寺庙清寒,虽是不至于短了吃穿,但是对端宁公主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只怕和坐寒牢没什么区别了。这还不算,端宁公主如今当着西藩国王和使臣的面受到了这般惩处,只这脸便算是丢尽了,真真都丢到国外去了。
在场的众夫人小姐们本以为这样的小事,皇帝瞧在皇后的面子上,不过训斥两句便罢,倒不想竟是罚的如此之重,登时面上就是一变。而慧安心中却不是太诧异,只因端宁公主指骂兽医们低贱在皇上急需兽医人才,渴才成疾的如此情形下,又在今日选吏的如此场合下太过不合时宜,皇上不发怒那才是奇之怪哉呢。
端宁公主听闻贤康帝对她的惩处,已是面色惨白,她自小到大都是受宠的公主,何曾受过如此重责,登时便欲辩驳,只是抬头迎上贤康帝锐利的眸子,阴沉的面色,却是吓得身子一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皇后见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生恐她再多言而惹恼皇帝,斥责道:"端宁,还不快谢恩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