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回到祥瑞院和崔氏回过话,崔氏面色就有些不好看,自从慧安进了门,她便没有顺心过。此刻她被禁足在院中不得出去,又失去了把持多年的中馈,而关礼珍又被送到了庄子上思过,关元卓也被挪出了内院。
自打上回因关元鹤踢死绿蕊,她被禁足之后,老爷便没再踏足过正房,连日都留宿在容姨娘和清姨娘那两个贱人处。她虽还掌着中馈,但这祥瑞院已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来往请安的奴才们也没往日那般勤快,崔氏自知这是什么缘故,这府中的不少下人只怕已在观望了起来,都是些墙头草,捧高踩低的下贱货。
如今她再交了权,只怕来日那些奴才们就敢欺上头来,可定国夫人和老爷都发了话,她不交权又有什么办法。原想着那沈慧安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谁知竟是如此精明,这若是叫她趁此机会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的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叫她如何能够甘心,崔氏想着便气得浑身微微发抖,赵妈妈见她这般也不敢开口劝说,崔氏却猛然咳嗽了起来,赵妈妈这才忙上前一步将水凑到了崔氏嘴边,急声道:"大夫说夫人不能动怒,夫人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三姑娘和六少爷可还都指着夫人您呢,您若是身子有个好歹,可叫他们怎么办。"
崔氏就着赵妈妈的手喝了两口茶,这才渐渐平复下来,喘着气道:"那程敏瑜小产又不是三丫头的错,怎就至于将她送到庄子上,人家的姑娘出嫁前都是紧赶着好好地疼上几日,我的姑娘却被送去庄子吃苦...眼见着明年就要嫁人了,我还想着教她处理家事,没想着老爷竟是不念情,这就夺了中馈之权。这些年我辛辛苦苦为他操持家业,打理府中的事,何曾让他烦心过一件事,他竟是如此不念我的好,就因这些小事便一个月不曾进我的门。他心中就只有棋风院,便只那个是他的骨血,难道三丫头和卓哥儿都不是他亲生的吗?如今那关元鹤一娶妻他就恨不能夺了什么都给棋风院送去,竟是半点都不顾我们母子。"
赵妈妈闻言见崔氏落下泪来,便劝慰道:"老爷不过是因四少奶奶小产的事气过了头,总归是三姑娘遭了人家算计,老爷难免会做些撒气的事。如今兰姨娘不也因这事遭了老爷的厌恶,老爷不叫夫人操心府中的事,也是瞧着卓哥儿马上就要秋闱了,想叫夫人多挪出些空来照顾卓哥儿。再说,三少奶奶就算是再精明,您不也还是她的长辈,这府中的事您若是发了话,她还能不乖乖听着?这相府家大业大,夫人又掌事多年,那些婆子管事也都念着夫人的恩情呢,少奶奶必竟是年少,这一接手保不齐就要出什么岔子,到时候这中馈不还是得夫人您握着。卓哥儿是老爷的么儿,老爷也是望子成龙,哪里有不疼着亲着的,夫人您放心,老爷万不会亏待了六爷的。"
崔氏闻言觉着赵妈妈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便拿帕子揩了揩眼角,眯着眼睛细细想了起来。不管怎样,她不能就这么被打趴下,她自己倒没什么,还有卓哥儿和珍丫头呢...他们的父亲偏心,她这做母亲又岂能不多为他们筹谋。
赵妈妈走后,慧安又看了会书,眼皮便重了下来,止不住地一个劲儿打呵欠。见关元鹤还未回来,慧安便索性不再等他,洗漱后就先睡下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着察觉有人贴上来,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慧安不觉嘤咛了一声,动了动,翻了个身。
她在关元鹤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怎么才回来..."
关元鹤见慧安如小虫子般在怀中拱了拱,一副自然而然地依赖,不觉笑着低头,亲吻着慧安的额头,轻声道:"吵醒你了,睡吧。"
慧安听他声音虽是极轻极短,但是言语间却似带着一股飞扬的轻快感,不觉撑起微沉的眼皮抬眸瞧向关元鹤,帐中光线微黯,关元鹤的脸颊隐在阴影下,慧安却还是瞧清了他璀璨如同宝石一般的眸子,还有飞扬的眉宇,舒展的唇线,他似是心情极好呢。
极少见关元鹤如此情绪外露,慧安混沌的脑子不觉为之一清,唇角也挑了起来,她微微撑起身子笑着瞧向关元鹤,道:"有什么好事吗?"
诧异于慧安的敏锐,关元鹤挑起眉来,禁不住抚摸着慧安柔顺的长发,指尖沿着那发丝间弯曲的弧度游走,笑着道:"皇上已经草拟了秦王殿下的赐婚诏书,定下了顾馨妤为正妃,朝云侯嫡长女白徽容为侧妃,明儿早朝旨意便能宣下了。"
慧安闻言一怔,万没想到关元鹤是因为这个心情好,只一想便也心中明了。既然关元鹤上了李云昶这条船,两人的利益早就绑缚在了一起。李云昶有意帝位,其妻子的人选自是不能马虎的,那顾馨妤是顾家的嫡女,顾家历来行事极为内敛低调,虽是贤康帝的母族,但是其嫡系却反倒远离朝堂,安国公顾清林本是朝中肱骨之臣,但扶持贤康帝坐稳皇位后便以身体不爽利为由致仕了,而其长子,也就是顾馨妤的父亲不过屈居三品。
然而皇上对顾家的礼遇却还在,顾家子嗣繁茂,为官者也颇多,又是簪缨世家,在大辉的影响力也不容低估。并且前朝时曾有得道高僧给顾家看过风水,说顾家祖宅乃是风水宝地,尤利子嗣,旺族女。恰当时有一顾氏女子一胎生育了三个男婴,并且皆养活成人了,自那之后大辉便有传言,说襄阳顾氏女能生养,易出男丁。故而顾氏女历来难求,嫁入朱门望族,公侯伯府的不知凡几,只这就不容小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