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关白泽又端起了茶,慧安这才行到崔氏身前,关元鹤却是没动,关白泽自顾着喝茶也不说话。慧安便自行上前磕了头,接过茶盏奉上。
崔氏倒是没有为难她,笑着接了茶,当即便抿了口,吩咐身后侍立的容长脸穿豆绿比甲的嬷嬷给了慧安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手镯。见慧安收下,这才一脸温和的道:"快快起来。"
慧安原以为她会发作自己,没想着这么容易就过了关,正欲起身,便听她又笑着道:"难怪得了咱们老三的眼,还亲自到宫中请旨赐婚,瞧这模样,真真是京城独一份。"
她那话虽是说的好听,可明显就是不安好意。一来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她的话倒成了关元鹤和慧安早就私相授受了。便是请旨赐婚,本就该是关白泽去,哪里有关元鹤自己操持的道理?
再来夸什么不好,偏好说慧安是京城的独一份,这话放在别人身上自是没错的,可放在慧安身上,倒似专门指她身上那份胡人血统一般,大辉历来瞧不起蛮夷之族,胡女因美艳在大辉却多是歌姬舞姬之流,她那话处处没错,落在慧安耳中却极为不中听。
只慧安从不知关元鹤竟是进宫请过婚旨的,她闻言心紧了紧,这才笑着道:"母亲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媳妇是母亲请人三媒六聘为我们爷娶回来的,母亲待我们爷犹如生身之母,我们爷是重孝之人,媳妇以后定和爷一样好好孝敬母亲,报母亲恩德。"
慧安虽不知关元鹤为何不跪崔氏,但关白泽不啃声想来这其中也是有缘由的。更何况慧安多的不知,崔氏在关元鹤说亲一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叫慧安不屑的。崔氏上次到凤阳侯府作客,她对自己不喜的态度,更是叫慧安了然。
别人不喜她,她也没客气的道理,故而崔氏一言,慧安便也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
如今厅中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崔氏跟前放了两个锦垫,可却只有慧安一人跪拜了,偏慧安还说崔氏慈善,说关元鹤孝敬,这不是打崔氏的脸是什么?
崔氏面色几变,在关元鹤的婚事上她费了不少心思,最后却还是娶了慧安这样一个身板硬的女子回来,这且不说。当初那聘礼她已收拾齐妥,偏不知谁在关白泽跟前嚼了耳朵,关白泽亲自发了话,关老太君又拍了姜嬷嬷亲自过来跟着她开了库房,这才挑了那丰厚的聘礼出来。为这事她心中堵着气呢,如今慧安刚进门,竟就敢和自己叫板,这叫崔氏面色难看的不行。
可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加上关白泽也蹙眉看着她,慧安那话又说的不容反驳,她却是不能使火的,半响才呵呵笑着道:"你的心母亲都知道,快起来吧。"
她说着便要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谁知却与此时那边的三夫人突然惊叫一声。
"呀,大嫂身上有只蜜蜂啊!"
崔氏闻言本能瞧向左手,正见上头不知何时竟落了一只蜜蜂,只趴在那锦绣的黄色牡丹上动着身子,崔氏的心不由一提,再加上那三夫人的声音着实不小,又满是惊惶,好似那蜜蜂就要咬到她一般。
崔氏受了影响,当即便将手中的茶盏一扔,欲要跳起来躲闪。
她这一跳不打紧,那脱手的茶盏便冲着慧安砸了过来。依着慧安的功夫自是不怕这一个茶盏的,可她却没有动,眼睁睁的瞧着那茶盏砸来,好像吓傻了一样。
眼见着那茶要砸在慧安身上,却从一旁伸出一只大掌,将那倾斜的茶盏一拨,一接,那茶便滴水未漏落在了关元鹤的掌心里。
三夫人已跳起来,走了过来,忙拉起慧安上下打量着道,道:"没烫着吧?瞧瞧这肌肤细嫩的,这要是烫到了可如何是好,一准是要起了大水泡的。"
慧安这才瞧清她,三夫人长了一张圆脸,瞧着极为富态,肤色微黄,容貌不算出众,只一双凤眼狭长微挑,倒是极为惹眼。因今日只见直系的亲眷,而二夫人庄氏慧安先前便是见过的,故而倒也猜出了这是三老爷的夫人施莲蓉。
昨夜她便听关元鹤说这三夫人性子尖刻,如今见了人倒觉着还好,起码是个直性子,不会阴阳脸。再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点慧安还是清楚的。
见她满脸关切的瞧着自己,慧安却是一笑,忙道无碍。其实那敬茶的水都是下人特意凉好的,温度合适,便是倒在身上也是无碍。崔氏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瞧着三夫人的眼中就带了些锐意。
关白泽却瞪了崔氏一眼,道:"大惊小怪的,叫小辈们笑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关白泽这么说却是极不给崔氏脸面的,崔氏面上尴尬,眼眶也跟着一红,福了福身,道:"是妾身失态了,媳妇没事吧?母亲一时惊吓,累你受惊了?"
这茶要是倒在慧安身上,崔氏的名声也会有碍,故而慧安倒也不怀疑她方才是故意的,只笑着道无妨,又关切了崔氏几句。这才由方嬷嬷扶着去给两位嫡亲的叔婶敬茶,却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二老爷关白谨如今任着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长的和关白泽有七八分相像,有些发福,笑眯眯的瞧着极为和善。而二夫人庄锦绣上回却是带着关礼珍到凤阳侯府祭拜过沈清的,慧安对这个二婶印象极好。给两人敬了茶,各有见面礼下来,两人待慧安的态度也极温和可亲。
三老爷是庶出,是宫太姨娘之子,相貌和关白泽兄弟不肖,但也温文尔雅,通身清贵。昨夜关元鹤提起这三老爷说他虽是庶出,但却上进,语气中倒是带着一丝肯定意味的,慧安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给他和三夫人敬了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