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门口。
晕黄暗淡的廊道灯光下,看着苏乔迷茫而又受伤的白皙小脸,再听见她似是清明又似混沌的话语,沈翊帆不禁也迟疑了,“……”
苏乔失忆了,只记得最近一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突然听她提起一年前的事,他以为她是恢复记忆了,可她问的,却又偏偏是他早已告知她的答案。
甚至她似乎并不知道,当初在揭晓那个答案之后,她的选择曾经让他有多么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墨眸微敛,他低喑反问,“为什么会问这个,你心里知道我并没有——”
清冽的嗓音里,隐约还挟了一丝淡淡的幽怨伤心的意味。
他的反问与否认,却让苏乔更迷惘了,微微侧眸,看向身旁的梁晋深,“……”
梁晋深踌蹰了片刻,扭头看向身后的沈翊帆,“她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但是不连贯。”
这种断节式的记忆,是失忆的病人在恢复过程常会出现的现象。
沈翊帆心下释然,也明白她把疑问一直憋在心里,苦寻答案不获的时候,会有多么的无助而不安。
而他是她最信赖的“翊帆哥”啊,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怎么忍心让她难过?
略加沉吟,便抬眸看向一路紧跟在苏乔身边,虎视眈眈地提防着他“撬墙角”的梁晋深——
毫无疑问,他这个与苏乔同龄的“前任小舅子”是在深深地单恋着她。
正是因为他这份狂热的迷恋,梁晋欢才会在晚宴上不惜当众胁迫大哥签署离婚协议,以便成全她弟弟早日抱得美人归吗?
沈翊帆很清楚梁晋欢对她这个唯一的弟弟有多溺爱,也不想批判梁晋深觊觎有夫之妇的行为是对是错,可自己和苏乔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想让梁晋深知道得太多。
遂淡淡地开口问道,“晋深,今晚你是不是带苏乔去酒吧了?”
梁晋深蹙眉,不以为然,“不行吗?”
沈翊帆仍是眉眼清浅地道,“行。但是,苏乔的手机落在酒吧里了。”
苏乔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训导室里为什么会一直找不到手机了,原来是不小心丢在酒吧里了。
纤细的娇躯随即越过梁晋深身旁,迳直往女生宿舍外面走,脸上也讪讪地,“那我去找回来——”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大手却又拉住了她,“外面太黑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夜路不安全。”
梁晋深正暗忖:这句话怎么听着似是隐藏玄机?
果然,沈翊帆清冽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时,却不是对苏乔说的,而是直接命令他道,“晋深,你去替苏乔把手机取回来。”
梁晋深只差没有气坏:沈翊帆这招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说什么让他“去替苏乔把手机取回来”?!
根本就是刻意把自己支走,好让他有机会跟苏乔单独相处!
浓黑的夜幕下,梁晋深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我去?”
沈翊帆又是淡淡地道,“你带苏乔去的酒吧,当然是比较熟悉路线,你不去,难道要我去吗?”
梁晋深默:“……”
在心底暗暗鄙视了沈翊帆一番之后,他毅然表示,“那我也可以陪苏乔一起去。”
沈翊帆却忽然有些恼火了,“你带她去酒吧闯出这么大的祸,还嫌不够吗?你是不是还想等我前脚一走,再让卓越给你送一份认罪书过来?!”
梁晋深顿即咬牙切齿:卓越那小子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进校卫队,还一步跃升为队长之职,很显然是有着军方的背景。
以梁家的势力,确实不太敢去动卓越,要不是今晚沈翊帆及时赶到,恐怕他还真的得被卓越硬生生地扒掉一层皮!
现在再听沈翊帆提起卓越,梁晋深心底仍是愤怒而又余悸未消,当即悻悻地转身离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再怎么说,也是替苏乔去取手机,他当然是愿意去的。
他嘴里暗啐了一句,脚下名贵的皮鞋忿忿地踢着路边的碎砾,走出几步后,又蓦地回头,郑重地交待道,“苏乔,你别听他花言巧语,当初他就是为了要我姐姐的五个亿——”
沈翊帆墨眸一沉,从宿舍门口的水杉树上摘下一瓣枝桠,反手“啪”地一下打上梁晋深的嘴巴,“咝!姓沈的,你——”
梁晋深怒目,捋起手边的衬衫袖子,欲回头找沈翊帆算账——
沈翊帆却是轻轻地掸了掸手中的枝桠碎末,“宿舍快关门了,你要是不想去拿,我就让乔乔回去了,门口风太凉。”
梁晋深不禁又有些咬牙切齿:这个沈翊帆挑拨离间的本事还真是不容小觑!
轻描淡写地就把他对苏乔所有的好,都用一句“不愿替她去取手机”而抵消了,抵得一干二净!
幽深的墨眸仿佛淬了毒液的利箭狠狠地射在沈翊帆脸上,梁晋深抹了一把自己被打痛的唇,只言简意骇地对苏乔说,“乔乔,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回来。”
便快步融入了夜色里。
……
看着梁晋深苍促离去的身影,苏乔似乎也看出了沈翊帆故意支开他的用意,纤细修长的双腿步出女生宿舍门口,又领着沈翊帆来到了校园一角僻静的礼堂里——
这是学生会用作举办晚会的场所,推开一扇双开门设计的沉重金属大门,入眼便是两三排被靠墙搁置在室内两边的桌椅板凳,
中间则是一片空旷而幽暗的舞池,再往里面看,尽头处即挂着一帘红色幕布的舞台。
很简陋的摆设,但是,看起来挺热闹的。
尤其这些光洁锃亮的桌椅板凳,很显然是在被频繁使用中。
沈翊帆跟在苏乔身后,走进去,见她落座在距离入口最近的座位上,他也随手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会跳舞吗?”
苏乔微微侧眸看他,“翊帆哥,那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沈翊帆也在蹙眉看她,修长干净的手指也若有所思地敲打在手边的座椅扶手上,“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想从我的身上,还是想从大哥的身上,找到安全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