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其实并没有走远。
她在京都能够落脚的地方，除了沈家的公寓，就是学校了。
可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分，女生宿舍已经关门了，她也不会飞檐走壁的功夫，只好让司机把她送到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得基餐厅——
点了一杯可乐和一份薯条，又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来，她便在刷手机微信，借以打发凌晨至清早无处可去的时光。
只是，大半夜的，同学和朋友基本都已经睡了。
微信上还亮着的头像，也不过是ifi没关掉而已，并没有人回复她的这条深夜信息。
苏乔有些无聊，放下手机，低头吸着杯里的可乐，又怔怔地看向橱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
秋意越来越浓了，橱窗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窗外的霓虹街灯。
朦朦胧胧的，让她看不清街道上的景致，也看不清缭乱夜色中那个时而情深温柔、时而暴戾冷酷的男人：“……”
她不能理解，他身为兄长，却对待翊帆冰冷无情的态度；
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前一刻还给予她无尽的宠爱，转眼却又突然对她残忍施虐？
他剧烈扭曲的脸孔，仍然可怕地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
“没那么便宜的事！就算真的要离婚，你今晚也必须把妻子的义务尽了！”
“……我不仅不会放过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
还有他施加在她身上的青紫瘀痕，也依旧清晰而疼痛，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的颤悸——
她害怕。
害怕突然变得像魔鬼一样狰狞可怕的沈翊骁，害怕他极致浓烈而又疯狂毁灭的热情欲望，害怕那一种身体被狠狠撕裂的尖锐痛楚……
也害怕，再一次跟沈翊骁的见面。
聂宇烨的短信息，却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刚刚才逃脱虎口，难道还要以身犯险，送入狼窝？
可是，聂宇烨说他“正在紧急抢救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乔想起自己情急之下，用手枪敲晕他的那一幕，心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该不会是用力过猛，真的把他敲成重伤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回复过去：【聂医生吗？他的情况严不严重，会有生命危险吗？】
聂宇烨却没有再回过来。
她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她又往沈翊骁的手机打电话，响了许久，却没有人接听。
再打许子建的手机，同样也是没有人接听。
苏乔的心越来越乱，抓起手机，就匆匆离开了餐厅……
……
军区附属公寓。
许子建听着少首长和聂医生以及自己的三部手机，先后在房间里响叫起来，聂宇烨却以手势制止自己去接电话的动作。
不禁诧异地挑眉，“聂医生，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万一少夫人急得冲到医院去了，怎么办？”
聂宇烨给苏乔发信息的时候，许子建正好在他旁边，也看见了他发送的内容：【你老公正在紧急抢救中，速回】。
以为他不过是想跟少夫人开个玩笑，可没想到，他竟然不接少夫人打来的电话，也不让他接少夫人的电话。
这不成心坑少夫人吗？
京都那么大，医院那么多，让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上哪家医院去找少首长才好？
聂宇烨却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你以为，小野猫会像你这么笨？放心吧，她最多只会白跑一趟城北的军区附属医院，很快就会回来的。”
许子建还是不太明白，“可是，少夫人为什么要去那家医院？二少爷就住在那里，要是被少首长知道，少夫人又去见二少爷的话，肯定又要发火了？”
聂宇烨无奈望天叹息一声，又没好气地打了一下许子建头顶上佩戴端正的军帽，“你说说你们少首长到底是怎么用人的，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不开窍！”
“这大半夜的，小野猫去看翊帆干什么？用点儿脑子行吗？！”
“那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们少首长要是真的被送抢救，第一首选不是我们医院吗？”
“……”
许子建被他绕了一圈，才终于绕明白他的逻辑，只讪讪地摸着脑门赔笑道，
“看我，怎么把聂医生给忘了？是少夫人让我把聂医生给叫来的，要送去抢救也是送聂医生工作的医院才对——”
话未说完，他又突然想起，“可是，少首长又不在医院，少夫人去医院干什么？”
聂宇烨简直要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揪着他的军帽一下子抹向了后脑勺，
“所以，她才会回家啊！她在医院里找不着人，又打不通我们的电话，回公寓跟警卫员打探消息，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吗？”
许子建终于恍然大悟，笑呵呵地对聂宇烨竖起了大姆指，“高！聂医生这一招真是高！”
聂宇烨却不稀得再跟他说话了。
高大颀长的身躯转向房间门口，拿惯手术刀的修长十指随意插进身侧两边的裤兜里，已是一付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姿态，昂然步下二楼的台阶——
许子建在身后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什么，提高声量唤道，“聂医生——”
聂宇烨只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手示意，“你别再跟我说话，累得慌。”
他一天要做好几台大手术，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再跟许子建这种一根筋的说下去，就不是他去给人治病，而是别人来治他了！
许子建见他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闭眸假寐，又抬手，略带疲惫地揉了揉脑门两侧的太阳穴，大概也知道他是真累了，便没有再吭声。
只默默地走出公寓，尽职地守在门外。
……
苏乔打车赶到城北军区附属医院，却被医生告知，并没有收进一个叫做沈翊骁的急救病人。只好又匆匆打车回到公寓……
在楼下的岗哨亭没有见到许子建和陈明，她又直奔三十七层而上。
电梯“当”地一声打开，她脚步急切地穿过长廊——
一见到在公寓门外站岗的许子建，即一迭连声地问道，“你们少首长呢？他在哪家医院，你怎么没留在医院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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