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那个地方抠了一个洞,那个叫陆川纪的女人离家出走了。
沈伦看着陆川纪痛苦的表情,没有继续说话,即便他们的关系再不如前,至少他还能这样看着她,照顾她,那也是好的。
他很感谢乔欢,可是他好像接受不了她的心意。
那么,对不起。
睡得昏昏沉沉的,渐渐意识模糊。陆川纪只听到车窗两旁不断有刷刷的雨声,然后小轿车的汽笛声,以及均匀的呼吸声。特别和谐的画面,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和王之其,只是他们好像错过了。
她记得有句话说:有些时候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她和王之其的爱,谁都说不清对错,不是因为他身边有了新欢,也不是因为她身边有了旧爱,只是因为他们恰好那么顺道的碰上,争吵了,别扭了,然后矛盾升级了,他们的关系破裂。
也许过了除夕,他们再度相见,会成为陌生人,路过彼此。
最后,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川纪,到家了。"温柔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陆川纪微微张开眼睛,她不知道这段路开了多久,只感觉中间睡着了,做了很多梦,可是梦醒,一切记忆,好似一点不记得。
"哦。"她应声下车。
沈伦忙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她的身体因为胃部疼痛的原因佝偻在一起,像一个小老太,和沈伦站在一起矮一大截。
她有些抵触,可是光是她自己还真走不了多远的路。沈伦紧了紧手,她也不再挣扎,和着他的脚步一前一后,异常和谐。
想来,这世界上也只有沈伦能和她配合的如此亦步亦趋。
陆川纪笑了笑,不让自己的思维发散开去。
她必须确立一个最终定论:她爱王之其,不管最后在不在一起。而沈伦,只能留给乔欢,她爱得很辛苦。
她的字典里面,因为所以,就是如此。
和沈伦的见面其实并没有想象中自然。
陆川纪不止一次的想,或许再次相遇,和沈伦会是另一番光景,她或许能笑着说:沈伦,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沈伦也能伪装的很好的说:我很好,你呢?
可是这一次见面来得突然,就好像从天而降。她的面具还来不及戴起来,一切就噼里啪啦的冲过来,她的思绪还停在那一刻。
望着沈伦发呆,不知所措。
他们还是没有讲太多话,默默的上楼,默默地喝粥,默默的对坐,最后默默的离开。陆川纪想这恐怕是她头一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别人眼中的她都完美到近乎无可救药,实则,她也软弱,在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前。
"再见。"沈伦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川纪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脚步顿了顿,然后轻轻的关门离去,没有回应一个字。陆川纪有些漠然,才说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怎么也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这两个字的含义。再见,到底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不相见?
此次匆匆一面之后,他们还能不能在见面?那时候,她能够欢笑着说:沈伦,你好吗?
前路漫漫,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谜。
喝了粥之后全身有些发热,胃痛缓和很多。她和衣上了床,裹紧被子开始睡觉,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想。
只觉得脑子空空荡荡,这一晚,她拼命想抓住手中的浮木,可是无论如何也抓不紧,握不牢。心里泛起无穷无尽的疼痛,剧烈。
猛地睁开眼,周围沉寂,除夕的热闹过去,她却一人冷清。期间乔欢和吴唐悉打过电话过来,那头鞭炮爆竹热闹异常,和她的清冷截然相反,她没有应邀出去,而是打开窗户,佯装开心的说:"我这里很热闹,外面很热闹。"
可是那是别人的热闹,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往年的除夕至少王之其短信电话过来,会让她有一些安慰,今年什么都没有。陆川纪冷笑,手往被窝里面缩了缩,这个冬天真冷。
冷到心里,彻底空洞。
然后记得王锦震的那个电话,那个低沉的让人不敢冒犯的男人,她必须和他见一面。当然她要好好打扮一下,虽然王氏集团名声在外,八卦杂志是他们的茶余便饭,她见过杂志上的王之其,俊逸非凡,恍若天子从天而降。
那一秒不是没想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凭什么说喜欢她呢?她和他的差距就像井底之蛙仰望井口,那么远,伸手都够不着边缘。
阳光都不会眷顾她,他却来了。
打定主意,果断起床。窗外有小鸟的叽喳声,推开厚重的窗帘,外面阳光明媚,初冬难得有这样的大晴天。陆川纪也像小女孩一样,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帝曰酒店确实名不见经传,即便陆川纪成为万峰高管后接见过不少业界名人,去过不少著名酒店,在见到帝曰酒店之后还是还是为之咋舌。
眼前鲜亮的金色点缀了整个酒店富丽堂皇,从内而外没有一丝细节可以让人拒绝它的外形装饰,或是内置设备。
如果唯一一个缺点便是,价钱不容小觑。
"陆小姐。"面前的男人浓眉薄唇,虽然年过五十,可是依然那么夺人眼球。眉间英气十足,威严。
陆川纪莫名在心里升起一股心慌,就算见过再多场面,这个男人还是让她有些顾虑,他是王之其的父亲。
"伯父您好。"陆川纪很有礼貌的坐下,举手投足哪里都小心翼翼。
王锦震却眼神意味不明的投向她,最后露出一个足有深意的笑。他说过不承认这声伯父,因为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他儿子的女朋友。所以连带所有的好也都不承认。
"看看要吃点什么。"王锦震推过来菜单。帝曰的菜单都是以金色为主,一摊开,确有一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感觉。
"伯父,您点就好。"
这样的唯唯诺诺,哪里还有陆川纪女强人的个性冲突,她在忍,忍一种耻辱。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王锦震对她的不待见,甚至吝啬到连应一声"伯父"都不行。
当然她也不稀罕,只是现在的局势还没触到她的爆点。
王锦震也不说话,合上菜单,扬了扬手,对服务员说:那就还是老菜色。排场、气脉都和王之其如出一辙。服务员识时务的点头,拿了菜单退出包厢,连带王锦震的男助理一起。
包厢一下子变得沉静,没有声音。陆川纪不讲话,眼睛的余光却瞥到王锦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陆川纪自是知晓,他也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间点,然后把话讲明。不过这个谈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她确实很想知道。
她挑眉,换了个姿势:"伯父今天找我来,不单单是吃饭而已吧。"
包厢的暖空调开得很足,柔柔的风掠过她的发丝,让她的脸有些痒。她确实该去剪头发了,很长了。
就说女孩子傻,包括陆川纪这样的女人。因为王之其一句话:你要哪天头发长了,肯定很好看。然后一语成谶,她为他养了四年头发,现在长发齐腰。
她一直护理的很好,就算这么长,还是没有分叉。
后来的后来,她把这个也当成习惯,甚至忘了当年养长发的初衷是什么。四年归来,她没在王之其眼中看到异样的惊喜,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陆川纪事这样的女子,如果被忽略了,那就选择被遗忘。她不会自己辩解,不为自己解释,别人把她的性格归结为傲娇冷漠。
谁都不知道,她只是选择接受。
"陆小姐,我想你是聪明人。"王锦震挑眉,眼神带着挑衅。在他眼里,什么事情都是钱可以搞定的,尤其是女人,当然陆川纪也不例外。
那份属于陆川纪的简历已经在一目十行之后被扔进垃圾桶,或者有机回收,或者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是一个无用之人的资料,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伯父有话不妨直说。"她扣紧了修长的手指。生平最讨厌的也莫过于被人用钱看不起,四年前她可以因为不稀罕钱错过王之其,四年后也可以不稀罕钱再次错过他。
"想必陆小姐是明白的,我不希望我儿子和你再有来往。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家背景,你们不适合。"王锦震顿了顿,"之其之前年纪小,我可以当他是在游戏人间,但现在他身为王氏总经理,如果陆小姐还留在他身边的话,就是胡闹了。"
这个男人用及其平淡的几个字概括了他们的爱情,'胡闹';、'游戏人间';、'年纪小';?她有些引以为傲的四年光景,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陆小姐,你可以开个价。"
"伯父,我想您是不是有些误会?"陆川纪忍着脾气,她想或许这样的卑微,低声下气可以换取什么,譬如他的理解,他的同情。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冷笑。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浓黑的眉毛弯成一条线,薄薄的嘴唇上下翻腾。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因为子承父脉,所以一度薄情。
薄情,欢凉。
陆川纪忽的就好像通透了很多,她的卑微在他眼里,或许都是自作自受或是像小狗般摇尾乞求,倒像是欢情女子,变得卑贱。
"陆小姐大可不必叫我伯父,我们的关系还是叫王董来得贴切。"他轻勾嘴角,抿一口茶,橙黄的液体从喉间穿过,他继续道,"一千万?"
看来真是大手笔,当然前提是,如果可以如此轻贱卖掉感情的话。只是她不卖,就算古时候青楼歌姬还有卖艺不卖身,何况她根本不缺钱,她有手有脚,可以自力更生,四年时间,她等得不是钱,而是人。
那个叫王之其的男人。
"王董,这话恐怕得从您儿子口里说出来,我才能接受。"陆川纪还是改了口,心里不再堵着不舒服,可是掌心却沁出了汗。
王锦震挑眉,眼底忽的却多了一层恨意,嘴里吐出的话让陆川纪有些受宠若惊。
王锦震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极不屑的表情。
"陆小姐,你们的事情就这样了结,如果一千万不够,我说了你可以自己开价?"他的声音浑厚了许多,当然氛围变得更加严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