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刘家的赏花宴的前一天。夏仲春只在育婴堂待了半天,跟腊梅一人抱了一匹织好的布往布庄而去。在吴川县,刘家几乎垄断了这里的丝绸生意,如今的刘家的作坊里只织绸缎,不再织普通的棉布麻布,而这些大都是从老百姓的手里收来的,算是给普通的老百姓留了条活路。
夏仲春经常卖布的这家布庄就是刘家的产业,掌柜的姓朱,是个五十来岁颇为富态的男人,将人未语先笑,看上去很和气,也好说话,他给的价格比较合理,所以大家都爱跟他做生意。这个铺子卖的东西很杂,有成衣有布匹,还有手帕荷包之类的小东西。她们两个不仅抱着布匹,腊梅的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包袱,里头有奶妈们闲暇时间做的手帕荷包,托夏仲春一起卖了。
"夏姑娘来了,许久不见。"朱掌柜笑眯眯地打招呼,让伙计接过棉布,他看了一眼,说:"您家人这布织得原来越好了,只是量上不去啊。"
"家里太忙了,没办法,一个月只能织出这么多,这里还有一包手帕荷包,您看看能卖多少钱。"夏仲春将包袱打开,里边又用两块布将东西按照质量分成两份,手帕没有多好多赖之分,就散着包在外边。
朱掌柜做这一行久了,自然知道有时候一个人送来的东西并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可能是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做的,托一个人来卖,质量自然也有好坏之分,但都是混在一起卖的,每次他们收的时候都得一一检查分堆,只有眼前的夏姑娘会主动将东西分开,故而对她印象很好。他解开两个小包袱看了看,说:"还按照老规矩给。"
一旁的伙计机灵地点数,小嘴巴巴地算着账,又快又清楚。
夏仲春笑:"每次来最愿意听张小哥算账。"
小伙计报了一个数,笑道:"我就这点子本事了,两匹布是5两银子,荷包手帕一共八百三十四文,您稍等,我给您拿钱。"
"不忙,我还得买点儿布头,等会儿一起算吧。"做荷包不需要整布,五都是用布头做出来的。
夏仲春耐心地站在柜台前挑着合适的布头,边挑边跟腊梅讨论如何配色好看。正挑着,一个一身天蓝色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这位姑娘气质出众,虽然一身淡色,却能衬得周围黯然失色。
"周姑娘来了?"正拨着算盘的朱掌柜抬头看见这位姑娘,顿时笑得跟见了财神爷一样。
"嗯。"周姑娘淡淡地点头,"上次我寄卖的绣品卖出去了吗?"
"卖出去了,卖了二百两银子呢,连着上幅的一百多两,差不多有四百多两,您稍等,我去给您拿银票。"
夏仲春无意间听了一耳朵,顿时羡慕不已,这姑娘厉害啊,一出手就是几百两,再看看自己,那么多人忙活近一个月,才几两银子,人比人气死人。
她表现地还算淡定,腊梅已经羡慕的开始流口水了,"小姐小姐,那位姑娘好厉害。"
"我知道。"夏仲春伸手给她擦了擦口水,"别羡慕了,以后咱们也可以的。"
"小姐哄我呢,那位姑娘可是会刺绣,您会吗?"
被自己的丫鬟鄙视了,夏仲春恼怒不已,"你家小姐我以后肯定会日进斗金的。"
"嗯!"腊梅重重地点头:"小姐,加油!"
夏仲春:"······"
主仆两个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却被周明月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心道,这对主仆真逗,主人没有主人样子,仆人没有仆人的样子。
这边,朱掌柜的拿了两张二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银子出来,说:"要不我让小张送你回去?"一个单身姑娘带着这么多的银票不安全。
"不用了,我还得去药铺给我娘拿药,先走了。"周明月将银票收起来,几锭银子推回去,"这些现在朱掌柜这儿存着,过两天我会来买些丝线。"
显然两人打交道时间长了,朱掌柜从善如流地将银子收回来,"好,我记在账上。"
周明月道了别,袖着银票走了。
这边厢,夏仲春又挑了一会儿,终于布头挑好了,用包袱包着出了铺子。天色不早了,夏仲春决定先回家,等后天去育婴堂的时候再将东西带过去。
为了抄近道,两人选择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平日她们是不走这里的,想着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然而,等她们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了,真有青天白日抢劫的。前边一伙人正将一个人围起来,逼着她将钱交出来。
腊梅小声说:"小姐,咱们快跑吧,去报官。"
从人群中露出的一角衣裙莫名地熟悉,夏仲春蹙眉:"怎么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个女子,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万一这帮人丧心病狂,劫了财还要劫色呢。
腊梅吓得脸都白了,用力地将夏仲春往小巷子外拉,"咱们也是女子啊。"小姐莫不是把自己当汉子了?
"不行,咱们不能走。"夏仲春挣脱开她的手,往路边看了看,发现水沟里有一块半截的砖头,她弯腰抓起砖头,疾步往里走。
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的女子正是刚刚从药铺里出来的周明月。她跟夏仲春一样着急回家,所以抄了近路,谁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事。这伙人一张口就要钱,显然是摸清了她的行踪和情况,专门在这里守着她的。
她头疼不已,若是以往,她肯定爽快地给了,可现在实在是没有了,昨天老大夫给母亲诊脉之后,说要用人参养荣丸养着,人参多贵啊,一只一般的都要还几百两,上好的都上千了,她能买得起,却有些吃力。今天拿回来的银票大部分都送进了药铺,让大夫给寻一根好点儿的整根的人参,现在手里只有一些碎银子,她已经将碎银子交出去了,可这些人显然不信,虎视眈眈地想要搜她的身。
正思索着该如何脱身,突然人群外爆出一声娇斥:"你们在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