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定在一个富商的别院中,这个别院是富商家族最辉煌的时候建造的,后来祖孙不争气,这个园子就慢慢败落了。这位富商有些经商头脑,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给人用,所得租金正好可以用于园子修缮维护,而城中富商权贵也有个私密的聚会的地方,两全其美。
园子离刘家不算远,做马车一刻钟就到了。刘润清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看样子今天来的人不少。怀秋将请帖递给守门的人,那人核实了请帖的真伪之后,就将他们带了进去。
还没走进正厅,就能听到雷明粗嘎的笑声,更鸭子一样,让人听得不舒服。刘润清一进入正厅,正跟人谈笑风声的雷明立即就锁定了他,大笑着上前迎接他,还跟一旁的人说:"你还不相信我,我跟润清那是顶顶要好的朋友,我出面,他必须得来。"
刘润清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收回来,微笑着向人打招呼。雷明浑然不觉他的生疏,向他一一介绍在场的人,"这位是吴老爷,这位是廖老爷,那位是米秀才,穿蓝色长袍的是赵举人。"一副跟谁都很熟的模样。又说:"这次来的都是吴川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机会难得啊。走走走,我带你去那边认认人。"
"不了。"刘润清拒绝道:"我看到一个熟人了,你去忙你的,我跟他说几句话。"他抬抬手,立即有个圆圆的跟弥勒佛一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道:"我听说尊夫人怀孕了,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
刘润清也笑:"我本不想来,但她嫌我在家烦她了,就把我赶出来了。前些天听我爹说,你想买一批绣品贩到蜀地去,可找到货源了?"
中年男子摸摸光滑的大脑门,说:"货源倒是不少,可样子新颖的却少,我看了好几家,都是一些牡丹啊荷花啊这些俗艳的花样,令人眼前一亮的好绣品少之又少。"
"那正好,我给你推荐一家绣坊,她家的绣品样子新颖,又糅合了好几种绣法,绣出来的绣品一出来就被人哄抢了,到后来都得预订。"
"你说的是哪家?"中年男子问。
"明月绣坊你听说过吗?我要推荐的就是她家。"
中年男子拧眉:"这家绣坊我听说过,据说老板是个女人,我总觉得吧,这跟女人做生意有诸多不便,就没跟她家联系。"
"这就是你狭隘了,你看的是她的绣品,又不是她这个人,只要东西好,你管她老板是男是女。"刘润清说:"这家的老板是我一个姐姐,她做生意最讲诚信,前一阵她的绣坊被人砸了,毁了好多绣品,按照契约她得配给客户一倍的价钱,这一出一进,差点儿将全部身价赔进去,可她硬是眼睛都不眨地赔了,她的那些客户却不肯收,都宽限她日子,让她慢慢绣。你说跟这样的人做生意,多令人放心啊。"
雷明在一旁听了会儿,见他们一直讨论生意上的事情,心中暗骂一声"浑身铜臭气息的低贱商人",脸上却笑眯眯地说:"二位慢慢聊,我去跟朋友说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刘润清心中松了一口气,问中年男子,"这酒会到底什么说法?真要在这些秀才举人里头选一两个资助?说实话,我觉得这些人,根本不需要资助。"悄悄一个个左右逢源的样子,到哪里都吃不了亏。
中年男子乐呵呵一笑:"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今天来,也没打算资助谁,有这份钱,我捐育婴堂去也不给这些人。"
真正家贫需要资助的书生,是置办不起丝绸衣袍,用不起小厮下人的。或许这里头有人真的家贫,但不至于穷到需要人资助的地步。想得到资助,无非是想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而在这些书生里,刘润清就是个发光的夜明珠,他家有钱,又跟同知大人交好,攀上他,不仅有钱话,还能搭上同知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况且,他家有皇帝赐下的匾额,就是拿到金陵去,做官的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于是,不一会儿刘润清身边就聚集了好几个书生,这个说:"刘少爷,听说您也考中了秀才,想必文采一定很好,我前些日子做了一首诗,请您点评点评。"
刘润清:"您谬赞了,我文采并不好,一看见诗就头疼,恐怕点评不了。"
那个说:"那刘少爷文章一定写得好,想当初我考中秀才的时候,题目难的令人头疼,区区不才腹中略有一点儿墨水,侥幸考上了,文章我还记得,我背给你听。"然后是长长的一大段,背到精彩处,还眉飞色舞地解释。
等他停下来,刘润清点点头:"好文章,好文章,只是我许久不看书,有些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你要不跟讲讲到底什么意思?"那可是好几页文章,解释完天都亮了。此人败退。
还有人居高临下地说:"既然你已经考中秀才了,为何不更进一步?若能考中举人,就能做官,到时候为君王尽忠,为黎民百姓尽义,岂不是比做商人更有意义?"说这话的是个举人。
刘润清摊手:"那没办法,文采学识有限,能考上秀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有些人一辈子连秀才都考不上呢。"
被讽刺的雷明老脸一红,他考了好多次,如今依然是个童生,想再进一步,真是难于上青天。
刘润清在前边大杀四方,后院却有一个女子心急如焚,在房间里团团转,问另一个女人,"怎么人还不过来?"
端端正正坐着的女子,柔声说:"前边的酒席刚开,还得好一会儿呢,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你们兄妹两个不会耍我吧?"夏丹丹狐疑地问。
另一个女子自然是雷月了,她依然笑得温柔,"我们为什么耍你呢?这事要是成了,对我们兄妹也是有好处的。再说,我人不也在这里吗?哪有耍人把自己套进去的?我哥哥既然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最好如此。"夏丹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笑道:"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好你们就好,我不好,咱们都得遭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