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夏仲春在床上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一直在想王世宁的话,有些吃不准他的话的真假。看他的样子不像骗人的,哪有骗子演技这么好的,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可万一是王家的阴谋诡计呢,先骗得她的信任后将她杀掉,谁知道呢。
还有他口中的娘亲,真得惦记她吗?夏仲春心头一颤,那个生了自己,却任由丈夫将她扔到路边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女人,真得在惦记自己吗?
对于自己的亲娘,夏仲春心中是有怨的,但却不恨她,因为她理解她,一个延续了好几百年的家族恶俗,不是一个刚嫁进王家没几年的年轻媳妇能改变的了的。但是心中的怨却怎么止都止不住。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是爹爹捡回来的,爹爹为了她拒绝续弦,这么多念孤身一身将她带大,纵然有婶婶的疼爱,可婶婶毕竟不是亲娘,能给的母爱有限。
身边的小伙伴都有娘,唯独她没有。小时候不懂事,撒泼打滚跟爹爹要娘亲,爹爹劝不住,只好将她扛在肩头出去买零嘴儿哄她,都说小孩儿忘性她,她吃完零嘴儿还是要娘亲,让爹爹哭笑不得。
再大一些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懂事了,不再吵闹要娘亲,可是,哪个小孩不希望有娘亲的疼宠呢?就像一根尖细的刺,长在她的肉里拔不出来了。今天,她突然间冒出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跟她说娘亲在惦记着她。这份惦记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她分辨不出来。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夏仲春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一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匆忙梳洗一番就往外院跑,路上遇到拎着菜篮子进来的沈青青,不由地抱怨道:"婶婶怎么不叫我起床呢?"
沈青青笑道:"我叫你了,你睡得跟小猪猡一样,怎么都叫不醒,你爹说你还在长身体,家里又没什么事,就让你睡个够。刘家少爷在前院呢,说要带你和你哥去福源楼吃饭,你过去看看吧。"
夏仲春心中疑惑,这厮怎么又跑来了。到了前院,一进门就见刘润清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首,乖宝宝一样正对答着夏之时的提问,见她进来眼睛一亮,"小师妹睡醒了?"
"谁是你小师妹啊,我自小跟着爹爹读书,你还没拜师,应该叫我师姐。"夏仲春才不肯给他这个占自己便宜的机会呢。
"浩之年纪比你大,自然是师兄,以后对你师兄恭敬些,别没大没小的。"夏之时微笑着叮嘱女儿。浩之是他给刘润清起的字。
夏仲春搂着夏之时的胳膊撒娇,想要做师姐,奈何夏之时主意已定,更改不得。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出去吃吧,吃完想玩儿会儿也行,别太晚。"夏之时痛快地放人,有侄子带着两个小的,不怕出意外。
原本刘润清只打算跟夏仲春出去的,还没张口就觉得不妥,随即改为请兄妹两个。夏仲信在前边走,刘润清落后一步小声跟夏仲春嘀咕,"一会儿你不是要见你弟弟?你这哥哥怎么办?带着他?"
"合着你并不是要请我们吃饭,是想看热闹的?"夏仲春睨他一眼。
"嘿嘿。"刘润清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不是在家太无聊了嘛,出来透透气——到底要不要将师兄支走。"
"不用。"夏仲春摇头,"就算哥哥今天不来,我回去也是要跟他们说的。"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坦诚。
不多时,福源楼就到了。一行人刚进了福源楼,就有小二殷勤地迎接上来,"夏姑娘吧?有位客人让小的在这儿等着您,您请上二楼包厢。"
闻言,夏仲信微微挑眉,"不是浩之请客吗?怎么还有别人?"
"是王家少爷。"夏仲春解释道,"他昨天约我说有话要跟我说。"
夏仲信将眉毛挑高,"他有什么企图?"
"不知道。"夏仲春也猜测王世宁有什么企图,可心里有个声音驱使她过来,她想亲自听一听看一看。
"走吧。"夏仲信率先一步上楼,王家人敢约他们就敢赴约,他们要动手奉陪就是了。
进了包厢,王世宁欣喜地叫了一声"姐姐",又看向跟进来的两个男人,拧眉问:"这两位是?"
夏仲春介绍道:"这是我兄长夏仲信,这是刘家少爷刘润清。"
"夏大哥,刘少爷。"王世宁向二人拱手行礼,亲疏远近立现。
夏仲信不动声色地坐下来,等待着对方出招,然而,王世宁并没有露出别样的情绪,体贴周到地询问了三个人口味喜好,点了一桌子菜,笑道:"这些都是福源楼的招牌菜,味道非常不错,姐姐待会儿定要多吃些。"东拉西扯地,就是说不到重点。
还是夏仲春沉不住气,问道:"你约我出来,到底要说什么?这里都不是外人,你直说吧。"
王世宁抬眸看了一眼坐得稳稳当当的刘润清,心道,夏家大哥不是外人,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外人。心中不由思忖着这人与姐姐的关系。他曾偷听到爹爹跟管家谈话,谈到姐姐是因为跟这人一起逃出来的,虽说两人有过命的交情,可毕竟男女有别,这厮跟姐姐走的太近了吧?而且没眼色的很,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自己的暗示,他竟然跟没看懂他的眼色一样,岿然不动。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刘润清才不舍得走呢,不仅不走,还异常的逍遥自在,捡了一块桌上的点心细细地嚼着,看到王世宁的眼神投过来,颇有东道主风范的将点心推到他面前招呼道:"这里的点心不错,你也尝尝。"
王世宁:"??????"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要谈的话总归不会多令人愉悦,王世宁聪明地将话题往后拖:"不急,等吃完饭再说不迟。"
小二手脚迅速地将所有饭菜摆上桌,除了夏仲春姐弟心中有事吃的不多以外,其他两个人到是吃得相当愉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