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弃女归来很倾城 > 九代洗女全文阅读

已是仲春时节,孤傲的梅花已经凋谢,如今的江南正是桃花的天下,粉嫩嫩的花瓣一簇簇、一串串,像极了天边的云霞。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一袭青衫的男子微笑着拈起一瓣飘落在肩上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手一松,花瓣飘悠悠随风而去。

男子名叫夏之时,家住乡下的夏家庄,年纪轻轻身上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如今在乡下开了一间私塾,为周围的孩童开蒙,日子过得差强人意,唯一的遗憾是发妻早亡。今日进城明面上是为过生辰的妹妹送些鸡蛋米面等物,实际上却是为了给女方家相看。

夏之时轻轻一哂,他虽然有功名在身,但家资薄,岁数比女方大上七八岁,纵然他乐意,女方也不一定乐意。不过这是妹妹夏之风的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拂了妹妹的面子,才跑这一趟,在妹婿家用了午饭,借口下午还有课匆匆告辞出来了。

私塾已经交给弟弟夏之行看着,他偷来半日清闲,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边行一边逛,一个时辰后才晃到东城门。刚出城门约莫二里地,就看到路边聚集了一堆人,挤挤攘攘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心中好奇,凑上去一看,大吃了一惊,原来人群围着的是一个用大红锦缎包着的婴儿。

更令人吃惊的是,尽管那婴儿的襁褓是上等的锦缎,却没有一个人伸手过去,只是围在四周指指点点。

婴儿大约是饿了,扯着嗓子哭喊。夏之时听得不落忍,正打算伸手去将婴儿包起来,却被身边的一位老伯拉住了胳膊,"书生,别多管闲事。"

"为何?"夏之时脸上闪出一丝愤怒:"这孩子哭得声嘶力竭的,料想是饿极了,再饿下去恐怕小命就没了,你们这些人不伸手就罢了,怎么还拦着我?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了?"

老者见他一身青衫,举止斯文,知道是位读书人,解释道:"书生大概不是城里人吧?不知我们城里的事。若是其他孩子,被书生你抱回去是他的造化,然而这个孩子却抱不得。"他指了指不远处两个身穿褐色短衣的大汉,"看见那两个人没有?这两个人就是怕有人将孩子抱走才守在此处的。"

夏之时大奇:"这又是为何?难不成是仇家的孩子?"

"真真切切是自家的骨肉。"老者松开他的胳膊叹息一声:"你可听说过王记粮庄?"

"自然知道,王记粮庄是咱们吴川县最大的粮庄,我们村里的余粮大都是王记粮庄收走的。"

"那你可听说过王家需洗女九代的传闻?"

"何为洗女?"夏之时不解。

"传闻,王家先祖曾请江湖术士相看阴宅,阴宅乃'仙女袒肤';之地,这种风水只保佑女儿不保佑儿子,那术士说要将居长的女儿杀掉,如此王家的运势才不会被长女带到婆家。王家需洗女九代,方可使王家的气运长盛不衰。这个女婴已经是第九代了,王家怕有人不知就里,将女婴捡回去毁了他们八代的经营,这才派两个人在这里守着。你既然不是城里的人,速速回家去吧,别蹚这趟浑水。"

夏之时没听完就已经气得双手颤抖:"什么狗屁经营!踩着亲生骨肉的骸骨得来的荣华富贵,也不怕那些女婴半夜回来向他们索命!"

"哎呀,书生你不要胡言乱语!"老者忙捂住嘴往外拖,劝道:"王家家大势大,你惹不起。"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草菅人命?"夏之时不忿:"这可是谋杀!我要去衙门告他们!"

"告什么?"老者摇摇头:"哪里没有弃婴、溺婴之事?就是县太爷也管不着的。"

夏之时长叹一声:"我之前的确听说过穷苦人家将女婴丢弃,没想到富贵人家也是如此。"

"男嗣金贵,女儿命贱,世道如此。"老者拍拍夏之时的肩膀,"走吧,这桩闲事谁也管不了。"

夏之时看了一眼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纵然悲愤,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老者一道离开了。

那女婴的哭声像魔咒一般,令人良心难安。夏之时痛苦地捂着耳朵,奈何那声嘶力竭的哭声如影随形,甩脱不掉。

将老者送到分岔路口,夏之时借口忘了买一样东西,要再回城里一趟。老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背过手摇着头离开了,"你莫要后悔。"

夏之时微微一笑,对着老者的背影说:"我无愧于心,不后悔。"

再回来,金乌已经西斜。夏之时找了一棵大树,躲在树后静待时机。路过的行人带着猎奇的心理围观一番,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手帮一帮那个可怜的女婴。

酉时三刻,城门即将关闭,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看守的两个大汉上前查看一番,那女婴已经气若游丝,气息都快探不到了。略高的那个大汉微微皱眉:"这女孩儿倒是命大,一天不吃不喝都没死。咱们拿了主家的钱,需将差事办好,等这孩子咽了气,我们再回去吧。"

略矮的大汉一脸的不耐烦:"都这样了,哪里还能活?如今的天儿到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冻上一晚上肯定就死了,等明儿一大早咱们过来收尸就是了,说不定晚上野狗拖走吃了也是有的,走走走,弟弟请哥哥喝酒去。"

到底是酒瘾占了上风,高个子大汉嘴上说不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城里去了。

沉重的城门像一张大嘴缓缓闭上,吞噬掉无尽的黑暗。路上还有零星的路人,然夏之时已经等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抱起地上的襁褓,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急匆匆往夏家庄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时不时伸出手指探一探婴孩的鼻息,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息,他才安下心来继续赶路。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让他缩短到半个时辰。春天里的夜风依然凉入骨髓,他却跑得满头大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