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八年夏末,当朝太后薨。
这是江南的一个小村落,村前有溪水潺潺,村后是青山环绕。
村中只有五、六十余户人家。
现在是中午时分,可见村中隐隐的炊烟升起。
村中很是静霭。
在村子的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私塾。
私塾前堂挂着孔圣人的相,内里有十余个座席。
此时,那私塾先生正趴在书案上睡着了。那座席上竟都是空的,无有一个学生。
私塾建在一个小山坡上。
在私塾后面的山背上。此时有着十余个孩子正在玩耍。
他们玩耍的甚是不同,原来,当中立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粗布小衣,虽是偏山僻水的地方,但这个小孩子长得甚是俊美。
只见他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眼神流动,一双眼甚是灵动,看上去,就机灵异常。此时,他站在十余个小孩子中,顾盼生逃,颐指气使的样子。
“平身吧,都去采了花来,一会儿,朕就送给母后,采得多的,朕重重有赏。”这孩子口中竟如此说着。想是这荒山僻野,连什么忌讳都省却了,不过,也就是小孩子的戏耍罢了,倒是无人来注意。
只是,这个孩子虽小,但说起这话来,却是很有威风,而那些比他高出一半的稍大一点的孩子竟都听得他的。
听了他这句话,那些孩子就呼的一下散开了。
那些小小的身影就散到了山坡上。
这个小男孩轻轻地靠在一棵树旁,咬着一根青草,嘴里泛起淡淡的涩味。
听到脚步声响,他斜挑了眉看过去。
面前突然地多了十余个威武的汉子。穿着一式的衣服,个个面相严厉。
这个小孩子竟不为所动,只是用眼看着他们,露出些疑问来。
他见到这十余个汉子向两旁一闪,当中走出一个人来。
小男孩见了此人,有了些诧异,因着他觉得这个人虽然面相不比那十余人庄严,但眉目间的冷峻,让人有着莫名的压抑之感。
“你叫做什么?”这男人问道。
小男孩站直了身子,但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像他一样的威风,多少有了些失望。他气恼地说:“我的名字怎么能轻易地告诉你!”
那男人嘴角挑起一丝笑,这个小人,倒是很有气势吗?
“你告诉我,自是有好处给你!”那个男人说。他向后示意,身后的一个随从便拿出了一锭银子,看份量定是不轻。
“哼,娘亲告诉我,不可为钱财所移!”那小男孩竟对他们的举动嗤之以鼻。
这时那些小孩子都采了花回来了。见了眼前的架势,都远远地躲在一边,好奇地向着这里张望着。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娘亲的名字!”那男人问。
“我娘亲的名字,更不可能对你说了!”小男孩说道。说完,就穿过这些人中间,要走过去。
那男人向着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便出手相拦。
小男孩见此人的手伸过来,要缚住自己,竟瞬间的闪身躲开,小手成拳,几下打出,一板一眼,竟是有着些身手。
但他必竟弱小,终于被那随从缚住了手。
“你们要做什么,我会叫舅舅来,把你们都捆了!”小男孩厉声地说,虽然处在劣势,但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舅舅?”那男人皱了眉,凝神想了下。
“那你的父亲呢?”他问道。
“他没有父亲的!”突然的,远处一个小孩子答道。
这个小男孩慕地瞪过去,那个小孩子缩了下头,不敢再说。
“是吗?”这个男人点点,嘴角有着些笑意。
“我有父亲的,娘亲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但他会回来的,回来找我们的。”小男孩瞪着那个多嘴的孩子一眼,嘴里说着,甚是肯定的口气,想来,这定是让他时常的耿耿于怀。
正在这时,听到私塾先生在喊着:“都哪里去了,还不回来,这样的淘气,看我不罚你们!”
那些小孩子听了这话,就匆匆地跑开了。
这小男孩看着那男人,看到他手一摆,那个抓住自己的人,就松了手。
小男孩甩了下胳膊,向着这个男人说:“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这里做什么?”他问。
那个人见他戒备的神色,就轻轻地笑了,他轻声说:“我来找我的妻儿!”
小男孩又一次挑了眉来看他,眼中充满了好奇,那男人也细细地看着他,他的眉眼与自己那样的相似。
他心内欢喜,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意。
那小男孩见他此时的表情,也生出了些好感来,但听见私塾先生正在喊着:“杜忆怀,你去哪里了,看我这次不打你的手板!”
那男人听了杜忆怀这三个字,就更验证了心内的猜测。眼中一酸就要落出泪来,他向前一步,要扶上那个小男孩,但小男孩听到先生的喊声,就转身跑开了,跑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还是怀疑的眼神。
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这个男人才收回目光。旁边的随从向前来说:“皇上,要不要臣去问那先生?”
“不必了!朕知道了。”那男人说,他就是当今圣上,永健帝刘怀。
——
村前的小河边,一女子正在洗衣,那清清的河水,在她手下缓缓地流淌着。她的额上轻轻地见了汗,伸手抹下汗,她抬了下头,见日头西下,天色渐晚,她想着要快些了,孩子要放学了呢。
她又低下头,刚用木棍敲了两下,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微侧了脸去,她看到一双玄色长靴出现在自己身后,她心内一动,手停下,身后的人不作声,但她的心跳却是那样的快。她不敢去回头,凄凄然间,她的手无力,任着那衣物随着溪水飘走了。
“筱菊,朕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闭上眼,泪滴到溪水里,一滴两滴,慢慢地晕成圆。
——
夕阳西下,两个人影相依偎地走过来,那男人把女子额前的碎发向着她的耳后别着,女子抬了头来,向着他轻轻一笑,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只是相握的手,紧紧的,怕再也不分开。
未及到村头,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娘,娘,看,我采了这么多的花给你!”
那男子抬起了头来,见那杜忆怀跑了过来,手中捧着各色的野花,见到了他,那杜忆怀诧异地瞪着那双清澈的眼。
“现在,我来告诉你,你叫做什么——”那男人说。
——
天启二十七年,永健帝于壮年禅位于太子,自封为太上皇。
太子刘思永一直在民间,直到十岁才入宫为太子,其太子太傅纪尘远,为一代武学宗师,终身未娶,云游四海,在太子继位后,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他所在位年间一直为盛世太平。
关于太上皇的传说却很多,有说他退位后,皈依佛门;也有说他与太子太傅一并云游四海;还有说他早已离开宫中,与一神秘女子相携,于民间做普通夫妻。
——
千古得一人,生死永相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