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样,才能不用面对,不用面对呢?
我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水。
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棉裤,羊绒衫,保暖内衣裤,再继续脱,脱得一件不剩。
我抬起修长白皙的腿,跨进了浴缸。
水很冷,很冷,像是冰一样撞击着我的膝盖,寒气渗入我的骨髓。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牙齿直打颤。
这么冷的水,平时连洗脸都觉得伸不下手,要是泡几个小时,应该会生病吧?
抬起另一只修长的腿,再跨进了浴缸,然后蹲下,一点点地蹲下,直至整个身体完全被冰水覆盖。
有几次想放声惊叫,但是欧沐臣就在隔壁,就在一个屋檐下,我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地咬住。
我像僵尸一样地躺在冷水中,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水的冰冷,感觉到身体在瑟瑟发抖,渐渐的,水不再冷了,身体不再抖了,渐渐的,我失去知觉了。
躺了很久,很久,我才从浴缸里出来,穿上夏天的睡裙,坐到阳台的椅子上,看着黑暗得没有尽头的天,任寒风将我流着水的长发一点一点地吹干。
又是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寒风收敛,周围气温提升,天空开始泛白,我才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是爬进去的,还是走进去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只知道经过梳妆台大镜子时我看到了镜子里的一张女人的脸。
不对,那不是女人的脸,而是鬼魂的脸,长发披散,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全身没有半点血色,比贞子还要可怖。
"真像鬼!蔡菜,你看起来真像个鬼!不就是见一面吗?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可是说到这的时候,泪水竟然决堤而出,我跪坐在地上,像是被人遗弃一样,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压抑了一百年甚至更久,终于可以不用拼命压抑,我捶打着地面,悲鸣不已。
女人的眼泪真是无穷无尽,它仿佛能流成一个湖,而我此时,只想跳进这个湖,将自己淹死。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不,确切地说我睡得很晚,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有阖过眼,我空洞的双眼布满血丝,我戴了那付好久没有戴的平光眼镜,遮住了我的熊猫眼。
早晨的厨房冷气特别凝重,当我把一切准备好以后,欧沐臣走了出来。
"早餐准备好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
欧沐臣的眸色顿然一变,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指尖抬起我的下颌后,脸色随即下沉下去:"怎么这么难看?!"
对于欧沐臣带着抱怨的斥责,我一笑置之,四两拨千斤地回答了几个字:"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欧沐臣拔高声音反问我,抓住我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又伸手来摸我的额头,脸色一变,惊呼道:"你发烧了?!"
"我...没事..."说话之间,我的笑容瓦解,身子一抖如秋叶软绵绵地向欧沐臣压去。
欧沐臣快速地抱住了我:"不行,这样不行,蔡菜,我先送你去医院。"
我突然一个挣扎将欧沐臣搂着我的手臂松开,强撑着意志开口道:"我不要去医院,不要送我去医院。家里有感冒药,我吃几片,睡一觉就会没事的。"
"感冒药呢?"
"厨柜最左边的柜子里。"
欧沐臣进了厨房,拿了药片,端了一杯温水到我跟前:"吃了回房间好好睡一觉。要是过了今晚还是没好,明早必须去医院,知道了吗?"
"嗯。"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过了今晚就好,只要熬过了今晚。
吃过药后,欧沐臣抱我回房间睡觉,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挣扎地让欧沐臣抱我,我实在没有挣扎的力气。
身子一沾到床,我便开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昏沉中,我好像看到唐进在迷雾中行走,我想要跑过去,却怎么也追不上,我大叫,唐进转过身来,泪流满面,然后凄惨一笑,继续前行。
画面一转,欧佳琪挽着唐进走到我面前:"蔡菜,这个男人是我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爱他了,你也不配拥有他的爱。我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你不要再出来搅和了!"我望着唐进,可唐进却只看着欧佳琪,然后他们俩人幸福地走向了红地毯的另一端。牧师笑着问道:"唐进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欧佳琪小姐为妻子,无论..."
唐进拿出戒指,看着欧佳琪:"我愿..."
我跑出来叫道,不要啊!
"不要?那请给我个不要的理由?你爱我吗?"
"我爱你!我爱你啊唐进!"
"既然爱我,又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要嫁给别的男人?"
"我..."
"连你自己都说不出了,为何还要阻止我去寻找幸福呢?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自私的人,你到底把我唐进当什么了?"
你到底把他当什么了?是啊,你把他当成什么了?突然,所有的人都围过来质问我。我想逃避,双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啊..."
眼睛突然睁开,看着头上的天花板,周围是熟悉的摆设,原来是做梦了。我摸了摸身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是梦,是梦...
虽然这么催眠自己,但还是阻挡不了那随着梦魇席卷而来的疼痛。
当真是撕心裂肺,把我的心撕成了一块一块,把我的肺挤压到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只是梦,为何我却感觉这般地痛?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使得整个屋子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黑暗中,那黑暗仿佛看不到尽头,恐怕最炙热有着生命力的阳光在这一刻都会选择远离。
撑起软弱无力的身子,起身去拉窗帘。
窗帘拉开后,我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两抹交缠的身影。
灯光下,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身影。
男人有着笔直的腰杆,宽阔而挺直的背脊,深刻的棱角,还有那梳理得一丝不苟干净的发梢;女人背对着我,身形娇美得犹如风中的百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