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黑了,离若宸送了灵月回府,他今晚只怕还得守在宫里。
灵月上了马车,拉住转身要下马车的离若宸,“宸”唤了声。
离若宸点头,“还有何事?”灵月今日所说卫后将会弄巧成拙,离若宸也明白那意思,此时灵月又唤自己,便知她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今日一天,两人见着面,但都没时间说话。此时,天上星星黯淡了下去,今夜又是无月。
灵月手指微微有些冷,虽是初夏,可夜风还是凉意着,若许寒意。
她轻咳了声,身子还是弱了些,经不得风。
离若宸心里闪过一丝心疼,手已经解下自己大衣给灵月披着了,如平常一般的道:“夜里凉,回去后,先睡了吧!”他的灵月,一直懂他的心。
灵月点头,对离若宸道:“你不要太累了,楚暄分得轻重清的!”离若宸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卫后,今日卫后只一句话便把局势轻轻扭转,可见她有多少心机。
“我知道的,你照顾好自己!”离若宸轻轻点头,又抱了抱灵月,耳语道:“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床上应该也不会太凉!”执起她手,放在唇边吻了下,灵月经不得凉,以前她不怕冷,可现在身子弱了不少,也不敢让她着了凉的。
灵月脸微一红,微移了螓首,却见到离若宸眼底里的伤,不禁贴上了他脸,轻轻道:“宸,如果伤心的话,就跟我说吧!”别人都看着离若宸呼风唤雨的,却不知他心里的苦,短短一个月间,先是丧母,接着又丧父,他纵是有再强大的心,此时也是脆弱的。
灵月心疼离若宸,感觉到他脸上一片冰凉,她虽是怕冷,现在却不想离开,只想把自己身上仅有的温度给他,一点一点的温暖他。
离若宸一手轻轻抬起灵月脸,他笑着,却掩饰不去眼底的痛,“月儿,”突然间,觉得有些累了,埋在灵月颈窝,禁不住再三唤着,“月儿,月儿。”他的痛、他的伤,只有灵月知道,只有灵月能解。
灵月柔柔的抱着离若宸,相依相偎,“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他并不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他只是不想把自己呈现在太多人面前,他的真实,只有灵月知道,而正因为如此,灵月才会舍不下他。此时,没有什么王爷与王妃,有的只是夫妻间的彼此相容。
良久,离若宸问着灵月,“灵月,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倒不是他没主意,只是他想听听灵月的看法,有时候,两个人的想法综合起来,比一个人要全面得多。
灵月略思索一下,轻声道:“当务之急,是送父皇最后一程,其他的事,会有人办的。”灵月自信,有些人比他们还急。离若宸不必做什么事,只要任他们去,水到渠成之时,自会如愿。
离若宸听了灵月的话,唇轻滑过一丝笑,灵月只是不想去参与那些事,否则以她这事事都比常人多想几步的思维,宫里那几个后妃又岂是灵月的对手?只是啊,离若宸还是皱了眉,卫后,到底是个难对付的人。
灵月见离若宸如此,便问道:“怎么了?”
离若宸摇头,灵月说得是对,只是,若卫后也是这个想法又当如何?
正想着,灵月又道了,“只是,我能这样想到,人家也能如此想,所以……”灵月想到今日进宫来时灵玉那般,不禁眉一皱,或许,灵玉只是先行。可是,离若寒,他是真不想为帝还是故作洒脱?灵月想去探探离若寒的口风了。或许,离若寒只是那简单的人,他的心应该还是灵月所向往的那般江湖。
待离若宸远去了,灵月对怀民道:“你驾车回去吧,我想去别处走走!”灵月想去还琼宫看看那个叶贵妃了,或许,还可以借她来做一场戏。
可是怀民道:“王妃,这只怕不妥,王爷交待过了,王妃身子不好,要早些回去歇着的!”怀民十分忠于离若宸。
灵月看了怀民一眼,“王爷是如此交待过,只是,我这样做,自有我的意思!王爷那里,有事我来担着!”
“那怀民便陪王妃一道!”怀民怕灵月出去,毕竟这宫里不太平,而灵月不会武功,遇上什么事,有个人在边上也好。
灵月知道怀民好意,只得道:“我要去还琼宫!”据离若宸所说,离析一直是昏迷的,就是弥留之际,也没留下任何传位于谁的话,关于遗嘱之事,更是无人知道。不过,灵月想着,没有遗嘱的话,便生些乱子。若是借叶贵妃,便是再好不过了。
还琼宫灯火暗着,宫人见了灵月过来,便行了礼,“见过宸王妃!”
灵月点头,“贵妃娘娘可好?”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好如何回答。
“我来看看贵妃娘娘,不知……”灵月问道。
那些宫人忙道:“王妃快请进!”
灵月让怀民及子陌在外面候着,自己进了还琼宫。
叶贵妃一人在屋内,一身素衣。
见着灵月进来,不禁挑起了眉,“这是哪阵子风,把宸亲王妃给请来了?”微微话里酸着,她知道灵月是跟了卫后一些时间,而且当初她作为“浅汐”的时候,也曾到她这还琼宫来,对于灵月,有些不待见。
灵月一笑,落了坐,再接过宫人奉上的茶,轻轻啜了口,赞道:“倒是好茶!”
叶贵妃哼了声,“哪及得上你水家,水家茶与酒,都是京城一绝!”她知道卫后与水云间当初的事情,但是,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离析,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而,对于灵月,更是有恨意。
灵月放下茶盏,抬眸间笑得有些浅,“娘娘对于水家,倒知之甚多!”
叶贵妃不说话。
灵月再道:“娘娘原想着,能把皇后及水家一网打尽,却没料到,父皇身子经不起这般的事,如今,这宫里,又落入了皇后手里。”灵月轻叩着茶杯,那杯面是兰花,心里虽喜欢兰花,却也不动声色。见叶贵妃眼里有些惊意,便再道:“娘娘为他人作了嫁衣,倒也是个不错的!只是,嫁之人,会感恩戴德吗?或许,还认为娘娘有心害其呢!”灵月笑着说,如同平常开玩笑一般,只是,她一向少开玩笑。此时里,便是笑,却也透着三分寒意。
“你什么意思?”叶贵妃惊道,这水灵月究竟是助卫后还是帮离若宸?
灵月执起那茶盏,“娘娘并不喜兰花,为何选这兰花瓷?”记得,最初时,家里也有那么套兰茶瓷杯,后来灵月嫁离若宸之时,带到了宸王府。
叶贵妃一把夺过那茶盏,“这是忆妃留下的!”想不到,最后忆妃给她的那个秘密,既是帮她亦是害她。
灵月轻“哦”了声,看着叶贵妃紧握着那茶盏,不禁道:“娘娘对母妃倒是极好!也难怪,母妃将那么重要的事托付于娘娘!”外头似脚步声传来,灵月却并未慌,这时候没别人来找叶贵妃的。
那脚步在门外停了下,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要不要传晚膳?”
叶贵妃不耐烦的道:“下去,没本宫的话,谁也不得过来!”
“是!”
那宫人退下了。
叶贵妃望了望灵月,烛火映着她的面庞,虽是柔弱却暗暗透着一态坚决,叶贵妃道:“水灵月,有话便直说,拐着弯子说话,本宫还不如你!”她一向直来直去,两度去找卫后麻烦,都把话直直说了出来,因而才引得现在这般。这个水灵月,跟了卫后那些日子,手段也不见得会软弱到哪里去。
灵月笑了,倒也是个爽快性子人,不禁感谢忆妃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好棋子。
“你笑什么?”叶贵妃问。
“娘娘性子直,也难怪会被人利用了!”灵月不怕事乱,只要叶贵妃去闹事,卫后那里,一直也不能如何办。
“什么意思?”叶贵妃追问。
灵月淡淡道:“当初,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同时被禁足,而今,皇后娘娘已经去主持大局了,贵妃娘娘却只能守在这还琼宫里!”叶贵妃所擅长的无非是闹事,灵月利用便是她这一点。
叶贵妃听了灵月这话,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盯着水灵月看,“水灵月,你打了什么主意?本宫不会那么轻易的信你的话!”她倒学得聪明了些。
灵月未急,只一如最初那般浅笑,梨涡隐隐,叶贵妃若是聪明些,便不会这么急急打破自己的话,她应该去等自己说完,再做计较。只是啊,她早早说了这话,便表示出了她不自信。
“娘娘,灵月哪能打什么主意,只是刚刚无意间听到宫里殉葬之事!”灵月漫不经心说着,她并没有多少把握,只是明白,你越是装得高深莫测,别人越是怕你。灵月最擅长之事,便是装。当初与离若宸之间两年,她装着对他无情,后来在宫里,又装着是“浅汐”,灵月此时在叶贵妃面前装起来,倒是顺心。
殉葬?
叶贵妃脸刷的下白了,她知道殉葬之事,但现在好像还没有过此事。
“你听谁说的?”不管如何,还是得问清楚。
灵月想了想,“皇后娘娘在君仪殿与百官商议后说的。”殉葬之事,倒也有人提过,只是,卫后并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依她那意思,灵月估摸着,应该会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