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到淑妃说的漂亮的一番话,却没有丝毫动容,冷“哼”一声,怒气不减反增,沉声道:“哼,你还有脸问?朕的老脸都要被你们母子给丢干净了!”
淑妃听皇上的话中意思似乎还牵连到了睿儿?沉静的眸子划上了慌乱,睿儿可是自己在宫中依仗的的所有支柱,他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测。
不管怎样,先让皇上想起睿儿的好处才行,知道皇上最重孝道,淑妃想着便流下了两行凄惨泪,柔弱哭诉道:“皇上,睿儿这些年一直对皇上您恭顺有加,对待兄弟谦和有礼,时时恪守一个皇子应有的气度,又怎会做伤及龙颜之事?”
皇上听着淑妃的话气急反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火气,站起身指着她厉声道:“你口口声声夸赞的儿子,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淑妃被接连呵斥,一时也没了主心骨,膛大了眼睛看着皇上说不出话。
皇上轻笑一声,眸子里满是阴沉,走到淑妃面前,居高而视道:“朕的皇儿,御封的晋王,朝臣们赞誉的谦虚王爷,你可知他私下做了什么勾当吗?”
淑妃听到“勾当”二字心中一沉,难道那件事情...被发现了?怎么会,睿儿一向行事最是小心的!
皇上何等精明?自然看到了淑妃眼中的些许变化,果然是母子同谋!不等淑妃出言辩解,冷笑一声又道:“大庸国堂堂晋王殿下竟然自甘下贱做起了商户所做的勾当,真是有辱祖辈。”
士农工商,在这个年代商人的地位还是很低微的,所谓稍有头面的人都不齿商人这个行当,更不用提皇族中人了!
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若是被朝臣听闻了,睿儿可就别想坐上那位子了,谁会拥立一位辱没先辈名声的人?淑妃惊慌,刚想开口,就听皇上接着说道:“哼,做下这等事也就算了,他还敢仗着晋王府的势力以不正当的手段牟取暴利,打压同行,遇到强硬告官的他就压下府台作伪证翻证词,如此一位谦虚王爷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皇上越说越气,连着看着哭泣的淑妃都觉得厌烦,一脚踹在她身上,喝道:“淑妃教子无方,罚闭门思过一年,俸禄减半,无旨不得觐见。”
说完也不看踹翻在地的淑妃,一甩衣袖便走了出去。
淑妃心中发寒,并不是为自己的处罚,而是睿儿此事当如何应对?皇上大怒之下不知会做什么?
华羽宫淑妃的贴身女官芳若早就听到皇上的怒斥,只是不敢上前规劝,这会儿看到震怒而去的皇上,忙跑进殿内,看到歪倒在地脸色惨白的淑妃,惊呼道:“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淑妃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芳若的手臂;芳若被抓的一阵肉疼,也不敢言语。
“你快去打听一下,看看王爷府里现在如何?皇上是何处置?”淑妃连嘴唇都发颤起来,急急说着。
皇上也是在满院宫女面前给淑妃留了脸面的,来到华羽宫就摈退左右,所以这会华羽宫的宫女只知道皇上怒斥了淑妃,却不知为何!芳若听着诧异,怎么现在听着还牵连了晋王?但听淑妃的安排也不敢怠慢,忙答应着去了。
皇上出了华羽宫便召金睿进宫,他倒是要看看自己这三子要作何解说?
金睿怎么也想不到,他正忙着找敌人的线索的时候,敌人已经利用了孙掌柜之手把一切交代给了京兆尹府,京兆尹府又秉着案情牵连到皇子不敢轻易处理的原则,转手把这一切递到了皇上面前。
站在勤政殿内,皇上把一叠证词摔到了金睿的脸上;金睿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孙文才的笔迹,心中暗恨,若不是彭昊嘱咐京兆尹府小心看守孙文才,自己之前派出的人早就把孙文才这狗东西送上路了,还能让他有机会攀咬自己?
皇上看着金睿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禁更怒,呵斥道:“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里去了?这样的事情你都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你当朕是死的不成?”若不是他自己铺子的掌柜举报,那些被欺压过的商户联名上奏到京兆尹府,此事还无法露出水面呢。
金睿脸色非常难看,却又不敢表现,隐忍的实在难受,皇上此话不可谓不诛心,却也大大的扇了金睿一个巴掌,成年后的皇子们被这么被训斥自己还是头一份!
皇上也是气急,说起话来越发失了理智,苏公公看着忙端了杯凉茶放在皇上手边,恭敬道:“皇上,喝口茶消消火。”
孙公公也是担心皇上身体,却也间接的卖了金睿一个面子;谁知皇上看到茶盏一手抄起来,直接摔在金睿身上,茶水顺着衣襟流下,茶杯粉碎。
苏公公见状忙跪在地上,不敢再言;金睿一看也是惶恐跪地喊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这个时候再辩解只会更让皇上更加暴怒,倒不如承认下来,还能博得一个敢作敢为的名儿。
“知错?就一句知错就能了结的?”皇上瞧着冷“哼”一声,声音依旧冰冷。
金睿以头贴地,恭敬道:“父皇,儿臣知错,父皇保重身体要紧。”停顿一下又道:“儿臣一时糊涂犯下错事,不敢欺瞒辩解,回府后定会彻底解决此事,不让皇家颜面蒙羞。”
母子二人说的都比唱的好听!什么龙体要紧,只怕心里恨不得自己早死!皇上想着眼神又阴郁凌厉起来,看着跪着的金睿只觉得烦躁,脑袋一阵阵的跳疼,也没心情再教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金睿眼神一暗,退下。
勤政殿内气氛依旧冷凝,苏公公也是跟着皇上多年的,皇上的性子也能看懂一二,知道晋王此举是真的触怒了龙颜,只怕不只是训斥一番就能消气的,此事还有余音。
金睿刚回到晋王府内文戈便找了来,说了京兆尹府中的孙文才招供了,孙文才不仅说了他自己屡行诈骗的事实,还把他自己只是二掌柜,晋王殿下才是幕后掌柜的事情说出来了。
金睿冷着脸听完文戈的话,咬牙切齿道:“把找账册的人全部调回来,集结所有人去找孙文才的家人,找到后给本王千刀万剐了。”自己得了这么大的训斥,丢了这么大的脸,在朝中建立的风评一夕之间消弭不见,成了众皇子之间的笑柄,这孙文才可是首功啊!
文戈听着一怔,账册事关重大一直是金睿的心头大事,怎么这会儿竟然要停止找寻?
“王爷,不好了。”一个侍仆模样的男子疾步跑进正厅,看到晋王后双膝跪地颤声道。
金睿正焦心着,看着这人莽撞的跑了进来,顿时如点着了炮仗一样,大喝道:“有话好好说,着急忙慌的奔丧不成?”
那人一听忙匍匐在地,声音都带着惊惧。“王爷赎罪,小的是有要事禀报。”
金睿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有事就说。”
那人一听,忙道:“王爷,刚刚宫中来信说,淑妃娘娘被皇上斥责并罚禁足一年。”
金睿眼神瞬间阴鸷杀气腾腾,自己被训斥还不够?连带着母妃也受到了训斥责罚?父皇您可真狠心!
文戈听到后一凛,淑妃无端怎么会受罚?刚刚焦急只顾说话,这才注意到晋王衣服湿了一片,还沾着茶叶,一身狼狈面带怒色的样子,想到他被召进宫,心中一惊,难道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商铺的事情,才会怒极责罚淑妃?
“王爷,皇上知道了?”文戈不敢想象皇上知道此事的后果,试探性的问。
金睿僵硬着身子,阴沉着脸点头。
文戈大骇,这下可糟了,龙颜大怒之下晋王府这般薄弱的势力该如何承受?
金睿挥手遣走了来回话之人,母妃的事情已成定局,现在忧心也无用,还是先把商铺之事处理了才是正经,阴着脸说道:“先做事吧,其余的以后再筹谋。”
文戈知道事态严重自是不敢怠慢,忙召集府中其余几位幕僚商议着把如何把铺子的事情处理干净,往年欺压的商户安抚的安抚,赔偿的赔偿,铺子也应数关闭,这边后续工作还未处理好,宫中的圣旨便到达了。
金睿脸色一变,不敢怠慢,忙换下了沾着茶渍的衣服一步不停的来到前院接旨。
虽然还未听到圣旨中的内容,但只要联想起父皇的怒颜,母妃的责罚...金睿心中就隐隐察觉这圣旨只怕不是好事,不免惴惴不安,难道母妃的责罚和自己的一番不留情面的训斥还不够消怒?
“晋王接旨。”宣旨公公手托明晃晃的圣旨,唱喊道。
金睿掀袍跪地,恭敬道:“儿臣接旨。”
宣旨公公看了一眼金睿,才打开手中圣旨,念道:“晋王有负皇恩,罚俸三年,停职一年,此番期间静思己过,无旨不得觐见。”
金睿听着神思恍惚了一瞬,一颗心沉了下去。
文戈在一旁听着,眉头深蹙,罚俸就不必说了,这停职一年对金睿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现在晋王府对比其他王府已是势弱,这么禁足一年那就等于彻底切断了晋王府与朝政的联系。
现在各位皇子奋力拉拢收买朝臣,金睿这么停职这么一年...朝中该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戈能想到的金睿何尝想不到?可皇上的圣旨还能逆吗?咬牙压下心中上溢的怒火,尽量放缓声音道:“儿臣领命接旨。”
晋王府管家知道自家王爷心情定是不好,忙殷勤的送了宣旨公公出府,又给了丰厚的打赏。
宣旨公公似笑非笑的垫了垫手中的荷包,依旧放回管家手中,笑道:“咱家为圣上做事不敢领赏,告辞。”说完也不等管家反应就走了。
管家看着宣旨公公的背影,怔怔发呆,竟是连晋王府的赏银都不收了吗?难道晋王府要败了?
华羽宫中淑妃听到皇上对晋王的处罚,脸色煞白,无力跌坐在贵妃榻上,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皇上这是要绝了我们母子的生路了。”
彭昊这边到了京兆尹府,还未开口便听赵大人说孙文才招供了,而且事情牵连到了晋王,此事他已经无权再过问,已经写了奏折递到皇上面前。
这皇上裁决的事情谁还能插手?
孙文才竟然招供了,难道是劫走孙文才家人的那一伙人的手段?如此一来劫人的就不会是晋王的人了!能把事情捅到殿前,这手段这人脉....这京都谁会和晋王有如此大仇费这么大的劲来做这件事?不过,这结果彭昊当然是乐见其成,也不多逗留,转脚回了府。
彭昊刚回了府就听说彭墨又起了烧,也来不及歇歇就赶到了墨荷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