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刚部署完军营四周节界的端木阳泰进到营帐里来,更是带了一阵冷风进了这异常温暖的地。
“这鬼地方,简直要比王都的天气还要恶劣。不仅仅是在下雪,还在下冰雹!”端木阳泰抱怨了这么一句,收拾完自己以后,便跟着惜离一起坐在了昏迷不醒的李碧落身边,“他怎么样了?”端木阳泰扬了扬头,如是问道。
“他是中了极其阴寒的万鬼之气,再加上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使用魔剑飞霜,我一时很难将这鬼气彻底排除……”洛惜离紧蹙蛾眉,一脸的愁云惨淡,“阳泰,我怀疑这袭击他的人,应该不是人……”
“那你的意思是……”见到洛惜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端木阳泰的心情也禁不住沉重起来。
“端木大哥,你可不可以和赵将军说说。咱们最好能够即刻拔营离开,另觅栖居之所。不然呆在这儿,我怕会很是危险。因为,咱们对付的不是一个人,他有可能是魔,是恶鬼,且功力在我之上。”惜离一抬头,抓紧了端木阳泰的衣袖,句句诚恳。
端木阳泰为难地瞧着她,想了好半天,终究还是垂下了头,默默摇了摇,“咱们已经是避无可避了,你看这鬼天气,别说是咱们知道该去哪儿,这么多人的军队在这风暴天气里都寸步难行。更何况,咱们压根都不知道离开了这儿还有哪儿适合安营扎寨。你之前说的话,我也都有和赵括说过。咱们商量之下,便是我先在营地周围布好隔离界限,如此一来,一般功力的妖魔鬼怪,怕是也进不来……但是若像你说的那样……”
端木阳泰说到此,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阵苦笑,“若真是那样,咱们也只得认命了。”
本来还焦急万分的惜离,听了端木阳泰的话不自觉一愣。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认命二字。真是新奇。”说着,她便倚在他的怀抱里,不发一言。
端木阳泰轻轻抚摸着惜离的发丝,一遍又一遍。只觉得这丝滑在手,当手指抚过的时候,传递到他指尖的凉意总会让他不自觉浑身战栗。他不确定,这是兴奋的味道、还是惊喜的感觉。但是他却可以确定一点,此时此刻,他已心田平静,与这恬静自然的周围环境浑然天成。
“端木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咱们两个会死在这儿。”
洛惜离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一阵轻笑声,“这种事情,居然从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狐妖口里说出来,这可让我情何以堪。那我问你,你想过么?有朝一日,咱们会在某个地方,死在一起。”
“……想过。”洛惜离沉默了半天,正当端木阳泰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就入了他的耳,“我想过的。”
端木阳泰一怔,看着惜离看了好久,半天无法言语。正在这时,军帐外传来一声长呼报声,生生打断了二人的温情,“大人。”
“……说。”端木阳泰无奈地看了惜离一眼,见她似乎要退出自己的怀抱,赶忙又将手臂紧了紧。惜离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无法撼动这铁臂分毫,只能甚是憋屈地瞧着端木阳泰。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今天的端木阳泰,似乎笑得特别多,即使在不久之前,二人明明是在讨论着死亡的事情。
“……圣上又有八百里加急圣旨下,还请端木大人前去主营帐与主帅商讨相关作战事宜。”传话的小兵话音一落,就让惜离与端木阳泰双双堕入五里云雾之中。
“……知道了,下去吧。”端木阳泰盯着惜离的眼睛,说的话却是对着正跪在帐外的人。
等到确定那人已经离开,惜离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宇文崇乐会下什么圣旨?不会真如你所说,是勒令你们再次主动攻击吧?如此一来,他也未免太过荒唐。”惜离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似乎全然不信自己所猜测的事情。
“他要咱们长驱直入、趁胜追击,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现下我只是担心,他给的期限能有多长。”
端木阳泰长叹一口气,长期以来宇文崇乐的催逼之举他似乎都已经习惯。只是让他忧心忡忡的是,他的好运到几时就会用尽。到时候若宇文崇乐再如此咄咄逼人,估计不仅仅是他,就连现下这些活生生的大梁将士,也是要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吧。
“你呆在这儿照顾着碧落,我去去就来。”
说罢,端木阳泰拍了拍惜离的肩膀,并披上了厚实的披风,这才掀开帘帐,出了这温暖的营帐,去面对外面冰冷彻骨的风雪之夜。
……
他人刚到帐中,就见到赵括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而此时此刻正站在主帅座位旁的,竟然是宇文崇乐的贴身侍卫长,铭刻。
端木阳泰在瞧见铭刻的那一霎那,掀开帘子的动作不禁一滞,他不禁想,到底是怎样重要的圣旨,宇文崇乐竟然需要派遣自己的心腹前来宣读,以确保他个人意思的完整无误。
“端木大人,别来无恙?”见到端木阳泰走了进来,铭刻双手拱成拳,对他毕恭毕敬。
“铭刻大人,没想到,竟然是您亲自来送这八百里加急。”端木阳泰对铭刻回了个礼之后,下意识地侧过头来瞧了赵括一眼。从他手里捏着的那一副明黄色的卷轴来看,赵括定然是已经知道这圣旨的内容了。
在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端木阳泰的心思不见任何平静,反倒更是忐忑。
“兹事体大,再加上皇上体恤众将士的艰苦卓绝之风,特命在下前来,一是颁布圣旨,这二来……是负责押运不少军需物资,以支援大梁将士。”
“那真是有劳大人了。”端木阳泰笑了笑,与铭刻再度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见时机成熟,他便转头对赵括道:“赵将军,您看这天已晚,还请赵将军立即安排一个舒适的营帐,让铭刻大人前去稍作休息。”
“是。大人,这边请。”苍云闻言,在赵括的示意下,立马便将铭刻带出了主营帐。留下端木阳泰与赵括二人,一脸沉重地看着彼此。
“圣旨上怎么说?”
“……十日之内,攻克辽邦县城。”赵括苦笑了一声,拿着手上的圣旨摇了摇,便不再说话。
端木阳泰一愣,眼神不自觉就放到了这抹明黄色之上,“呵,若十日之内攻得了辽邦县城,不出三日,咱们就可以将乌隼国大军彻底赶回去。”
“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赵括点了点头,如是答道。
他话音刚落,端木阳泰便抬起眼来看着他,“既然是这么个道理,那么皇上就更应该明白,辽邦县城,可不是这么好攻破的……再加上现下咱们的主将李碧落被人暗箭所伤,更是难上加难了。”
一讲到李碧落的伤势,端木阳泰禁不住眉头紧锁。与此同时,赵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于比端木阳泰更为沉重,“端木兄,您看,现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端木阳泰在那儿沉默地坐了半晌,这才一拍大腿答道:“不是十日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赵括闻言一愣,一抬头就瞧见了端木阳泰正一脸狡黠的看着他。顿时,他便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拖,在很多时候并不见得是一个明智的办法。可是在非常时期——比如现下——大概是最好的法子了。
“好吧,就按着端木兄所想去办吧。”赵括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了端木阳泰的做法。只是这形势,似乎依旧不见明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