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易青终于开口了,说道:“奴婢私逃太清宫,自知罪责难免,但恳请娘娘让奴婢再回太清宫一趟,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完成以后,娘娘要打要罚奴婢都毫无怨言。”
春妃声音尖尖地笑了,道:“听你这语气,好似本宫故意刁难你似的。”说着颜色就是一变,厉道,“若不是你先冲撞了本宫,打翻了本宫的东西,岂会被带到这里来?!本宫没能如时喝药,坏了身子你可担当得起?!你私逃太清宫还有理了,还与本宫讨价还价!”
“奴婢不敢……”易青抬眼看了看春妃旁边的苏穆,便又对苏穆道,“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通融奴婢这一次吧,皇后娘娘她身体不好,疼得不行,奴婢便是偷跑出来给娘娘取药的,求太子殿下准许奴婢先将药送去了太清宫再回来领罚吧!”
春妃心里有气,这小贱人,倒真会看人眼色,晓得求起了太子。若是太子同意,她也拿这易青没辙。
苏穆听后,小小年纪口不由衷道:“她莫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吧。”听说皇后撒起疯来很可怕,敢去清贤宫当着皇上的面掀翻了圣贤太后的牌位,也敢让春妃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在她的地方摔跤导致早产,若不是发现得及时,只怕他的小妹妹就不能出生在这个世上了。在他的印象里,皇后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待他很好很好的女人,皇后是个陌生而又狠毒的女人,为了让他搬去东宫,还拿春妃的命威胁他。所以皇后不值得他相信,皇后诡计多端,定是在骗人同情。他不停地说服自己,那样的女人被打入冷宫是活该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易青能读懂苏穆眼里所有的情绪,他还太年轻,他的怀疑和厌恶表现得赤裸裸,连易青都感到心里一片寒凉。她苦笑道:“可怜了皇后娘娘,对殿下付出所有,到头来却得殿下的这句话。殿下可知您中毒昏迷的时候是谁不计代价地救您,您又可知娘娘为什么会去清贤宫掀翻太后的牌位惹怒皇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苏穆有些怔愣,小脸上表现不出任何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易青说的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相信她。
春妃看了看苏穆,及时打住道:“既然你说你偷跑出来是为了给皇后娘娘送药,那么你的药呢?”
易青不再回答,春妃作势就要让宫女搜,她却忽然对着苏穆坚定道:“奴婢只能把药交给殿下。”
春妃正欲发作,苏穆亦开口道:“你把药给我吧,我会转交给她。”
易青总算面露欣慰之色,看着苏穆一步步走下来,她才将怀中死死护住的瓷瓶交到苏穆手中,并道:“娘娘头疼得紧,奴婢恳请殿下一定要尽快把药送过去,皇后娘娘若是见了殿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春妃道:“既然如此,你的要紧事也交付了,便该下去领罚了。”她对身边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立刻会意,“你们带她下去领罚。”
易青被拖下去时还不住地叮嘱:“殿下一定要亲手将药送到皇后娘娘手里!”
随后易青被拖下了堂去,并拖去了无人的后院,她自知自己凶多吉少,开始奋力挣扎。可是她最终寡不敌众,对方手里又拿着棍杖,几棍将她打趴在地,不知被扇了多少个耳光,双颊肿得老高,嘴角溢出殷红的血迹。那棍子在她身上闷实地一棍棍落下,恨不能将她碾成肉泥、敲碎她的骨头。起初她觉得很痛,但渐渐地就痛得失去了知觉,浑身上下都是一片血肉模糊。意识濒临涣散,她手指染血地死死抠着地面,抠出一道道的五指印,她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祈求太子能够帮她把药送过去。
一定会的……
太子是在意皇后娘娘的。
“死了吗?”
一人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啐了一口:“呸,小贱蹄子,平时总对我们趾高气昂,如今死也不得好死,断气了,可以去向娘娘复命了。要不是太子殿下在,娘娘定会让我们当堂打死她!”
房间里,就剩下春妃和苏穆。春妃见他犹疑,便缓缓开口道:“阿穆,在想什么呢?可是不愿去见皇后?”
苏穆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不语。
春妃便对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知道虽然你不想去见她,但我们阿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又担心皇后是真的身体不好对不对?以前皇后对阿穆也有过诸多照顾,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很长时间,如今是有必要过去看一看。要是阿穆你实在不想去,便将药交给我吧,我代你送过去给皇后。你只需在这里帮我看着妹妹,等我回来就好。”见苏穆不说话,春妃又扶着他的肩膀道,“阿穆,以前皇后娘娘是我的主子,我也侍奉过她许久,我心里明白,我能给你添一个小妹妹也是托了她的福,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苏穆抬起头看着她,道:“万一,她为难你怎么办?”
春妃愣了愣,继而失笑,笑容里有暖意也有欣慰,道:“原来你是怕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带了贴身宫女去,她不能够欺负我的。”
于是最终苏穆点了点头,并将小瓷瓶交给了春妃,自己移到了小床那边去逗弄妹妹。宫女这时挪着小碎步进来,对春妃道:“娘娘,都已经办妥了。”
春妃懒懒起身道:“给本宫更衣,一会儿去趟太清宫。”
“可是娘娘的身子……”
“无妨,皇后娘娘不舒服,本宫要亲自去给她送药。”
不一会子的功夫,春妃便穿得十分华贵,带着几个宫女盛妆隆重出门了。
太清宫内,凤时锦觉得好冷,她独自一人蜷缩在床上,不停地哆嗦。头痛得快要裂开,她满头大汗,双眼猩红,床柱子被她撞得邦邦地响。
她情愿一觉就那么睡死了过去,也好过这般生不如死地痛。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待病入膏肓了,正如晖州的神医所说,大脑对身体的控制力便会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大脑比身体先一步死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