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谁也拿不走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林浅浅不得不重新爬上了窗台，选了一个稍微没有那么危险的姿势，侧靠着窗户，一手牢牢地抓着窗台边缘，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为什么要我坐在这里？”林浅浅实在是想不明白，陆向东这算是心血来潮？还是早就计划已久，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自己这几天没有来看过他。
陆向东的右腿叠在了左腿上面，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显得十分优雅，好看。
他想了想，语气认真地回道，“这样的话，我就能一边看着你，一边看着你身后的月亮了。”
林浅浅想起自己背后那轮又黄又圆的月亮，忍不住悄悄冲陆向东翻了一个大白眼。
“少爷，就为了这么幼稚……不是，我是说，就为了这么充满童趣的理由，你就让我坐在这里？你没有想过，我有可能会从这窗户处摔出去，最后摔得连渣都不剩吗？”林浅浅按了按自己眉间的隆起。
就算这次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景象，那种高空中不断袭来的冷风还是让林浅浅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危险感。
陆向东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样，冷峻的脸上勾起了一个又浅又淡的笑容，“放心，就算你真的会掉下去，我也会在这之前，牢牢抓住你。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拿不走。”
林浅浅的身子，蓦地僵住了。
晚风袭来，吹起了她的长发，原本规规矩矩夹在耳后的黑发凌乱地飞舞起来，在眼前缠绕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像是水藻一样，挡住了林浅浅视线的同时，也挡住了对面陆向东脸上的表情。
林浅浅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任由风吹乱了发，也没有去整理它们，只是不断从发丝飞舞的间隙中去探寻陆向东的神色。
她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悄无声息地攥紧了衣摆，把薄薄的毛衣下巴拧成了一根粗粗的直线，“那你呢？”
“什么？”陆向东挑眉。
林浅浅用力吸了一口气，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费力地让自己以一种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我的命，你会拿走了？”
早在自己成为杀手的第一天起，曲绍安就说过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他说，林浅浅，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拿不走。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后来这几乎成了林浅浅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曲绍安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你想知道？”陆向东漫不经心地笑了出来，他的眼仍是泛着清冷的光，但浓浓的笑意却被揉碎覆盖在了他的眉梢之间。
林浅浅看得几乎移不开眼。
陆向东像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一样，吸引着她。
也许最开始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份暴露，才会下意识地去关注他，但渐渐的，后来她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林浅浅颤抖着手，点了点头，“嗯。”
身后，几盏疏星被城市上空五彩的灯火淹没了过去。
陆向东侧过了头，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斜斜地瞥向林浅浅，缓缓开口，“但我不想说。”
林浅浅一时哽住，好不容易高高悬起的心因为陆向东的这句话一下子坠落下来，摔得人一阵晕眩。林浅浅想也不想地抓过自己身后的枕头朝着陆向东的脸扔了过去，“你逗我玩呢。”
陆向东皱了皱眉，抬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砸向自己的枕头，按到了沙发上，高大的身躯，没有丝毫征兆地就从沙发处站了起来，大步朝着林浅浅走了过去。
一米八七的身高，让他背后的灯光尽数被遮挡过去，只在他的背上留下一圈薄薄的光晕。
林浅浅看着他没有丝毫笑意的脸，后怕地往后缩了缩，可一想到身后就是高楼大厦，摔下去的话一定是粉身碎骨，上身的动作就立刻停了下来。她抿紧了唇，看着陆向东走到了自己面前，长臂一伸，就落在了自己耳旁的窗壁上，将自己的身躯完完全全地圈禁在了他的身前。
熟悉的体温迎面而来。
林浅浅连脚趾头都不自觉紧绷起来，死死扣住自己的鞋底，声音微颤，“少爷？”
“林浅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陆向东的一只手，搭在了林浅浅的肩膀上。
过于紧绷的神经异常敏感，林浅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五指在自己肩上握紧后，骨头惊惧地打着颤的声音。
陆向东的手随着林浅浅的沉默逐渐加重了力道，低沉的声音里面带着一股意味深长地威胁之意，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林浅浅的名字，“林浅浅，回答我。”
林浅浅盯着他那张英俊得让人无法质疑的脸，恍惚间，想起了凌奉天告诉自己的事。
他看着那个人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吗？
还是说，没有这么多的冰冷，而是寒雪融化后的温暖？
一想到陆向东曾经用那样令人着迷的神情对着另一个人，林浅浅就觉得自己心头一紧，她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想要避开陆向东的目光，下巴却被他一把紧紧握住，捏在拇指和食指指尖，固定着往上一抬，不得不直视着他。
“说！”陆向东这次的话短得只剩下了一个字。
但是林浅浅知道，这个字后面蕴藏的怒火远远比刚才所有的话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她张大了眼，有些失神地看着陆向东近在咫尺的脸，眼神闪烁，张了张嘴，不知是不是想让呼吸变得更顺畅一些。喉咙里，不断发出模糊不清犹如野兽濒死般的粗哑声。
林浅浅怔怔地盯着陆向东看了许久，扬起了最i绝傲，突然笑了出来，“少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向东看着她嘴角飘忽到不可捉摸的笑意，皱起了眉，没有回答。
从林浅浅进房间的那一刻起，陆向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身上，没有了平时那种层层叠叠的伪装，脸色发白，望向自己的眼里总是带了几分犹豫，迷茫。
陆向东本能地察觉到了林浅浅有事情瞒着自己，这才追问。只是他没有想过，林浅浅会反问自己。
林浅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头，她甚至不等陆向东再次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喜欢房沁柔吗？”
“什么？”陆向东愣了愣。
林浅浅摇了摇头，眼神明亮地盯着陆向东格外好看的眼眸，那双眼黑黑沉沉，似乎窗外的星光，全部都跌落在了里面。
她咬了咬牙，缓缓开口，“你喜欢房沁柔吗？”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改变过分毫，还是那样淡淡的，带着一点点的迷茫。
陆向东却一下子分辨出了其中的不同。
高大的身躯蓦然一僵，陆向东半眯起了眼，望向林浅浅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起来，英俊的脸上，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黑压压的阴影，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模样。
林浅浅的身后，背着那轮沉默不语，只不断发光的月亮，照射着她紧锁的眉头，让人看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她还是说出来了。
就算在心里告诉了自己无数遍，千万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林浅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谁告诉你的？”陆向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借着头发垂落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的表情都藏起来了一大半。
他捏着林浅浅下巴的手失去了力道的控制，用力之大，几乎是将林浅浅的下颌骨捏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在陆向东的手中碎掉一般。
林浅浅无动于衷地仰头看他，笑容浅浅，“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找她，不是吗？”
陆向东的手猛地一颤，手下力道一错，生生将林浅浅的下巴给拧错了位。
骨头纠错的“咔嚓”声在这一片静谧中显得十分突兀而刺耳。
陆向东的大手僵住，一时间，竟然也没有从林浅浅已经错位的下颌骨处移开，只是紧紧地盯着她，脸上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表情。
他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林浅浅只是一抬手，就将陆向东的五指从自己下巴处挪开了。
骨头错位的疼痛让林浅浅疼得脸色都有些不正常起来，呈现出了两抹病态的苍青色。
这种超乎人忍耐力的痛楚没有让林浅浅退缩，她反而是更加冷静地看着陆向东，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追问道，“如果……如果不是房沁柔，你还会留我在你身边吗？”
“胡说什么。”陆向东好看的眉头凶狠地在眉心中间打了一个结，看上去高高地隆了起来，可怕极了。
林浅浅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握住自己的下颌骨，面无表情地将它们重新复位，那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错位的并不是她自己的骨头一样。
指甲在指腹处不着痕迹地掐了掐，林浅浅继续说道，“少爷，我是认真的。我想……如果我最后不能为你找到她，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帮你找到她，你——”
林浅浅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陆向东从刚才开始还算隐忍的怒气现在全部爆发，毫不掩饰地涌上了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陆向东咬牙牙，语气阴森，饱含深意地喊着林浅浅的名字，“林浅浅，我今天很生气。”
林浅浅吸气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大。
陆向东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犀利的目光，像是能穿破林浅浅脸上那层过于诡异的伪装，直直地看进她的内心一样，“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