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有件事要说
只是，林浅浅不知为何，眼神一沉，也没有再说任何拒绝地话，一口喝下了那瓶红红的酒。
“果然还是你爽快。”凌奉天不动声色地放下还没有动过一口的酒，笑眯眯地道。
林浅浅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改了口，“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想要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我看你气色不好，最近是不是睡眠不佳？”凌奉天露出了好好先生的模样。
林浅浅咬了咬牙，“不是。”
她眯着眼，暗示着凌奉天赶快进入正题。
凌奉天迎着她包含期待的目光，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林浅浅微微一笑。
凌奉天再次将酒瓶凑了过来，和她的一碰。
林浅浅犹豫了一下，将剩下的半瓶也一口喝进了肚子。
凌奉天嘴角笑意更深，“上一次你和陆老爷子见面，聊得还行吗？”
“马马虎虎。”林浅浅心不在焉地应着，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在酒瓶上刮出难听的声音。
凌奉天笑吟吟地听着，将她的空酒瓶换走，重新塞了一瓶酒过去。
林浅浅握着酒，有些沉不住气地开了口，“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陆向东的事情吗？”
“这样啊。”凌奉天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摸了摸鼻梁，将快要落下的眼镜慢条斯理地扶了回去，“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林浅浅磨了磨牙，琢磨着自己一口咬断凌奉天脖子的几率有多大。她十分确定，凌奉天根本就是故意吊自己胃口。因为同样的事情，她也做过无数次。
凌奉天像是没有看见林浅浅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放下手，瞥了林浅浅一眼，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陆向东？”
林浅浅含在嘴里的酒毫不客气地喷了出来，尽数落在了凌奉天白色的衬衫上。
凌奉天眉梢一跳，从兜里摸出纸巾来，将自己衣服上溅到的红酒擦拭干净，挑高了声音道，“我知道了。”
林浅浅惊讶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有说。”
“的确，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你已经做了。”凌奉天俯身，凑近了林浅浅，原本英俊儒雅的面孔在背着灯光的时候显得格**沉，脸上是黑压压的一团阴影，看不到丝毫表情。
林浅浅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凌奉天。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着对方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半晌，凌奉天低沉的声音才冷不丁地响起，“林浅浅，你不爱他。”
不是！
简短的两个字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地一下子蹦到了林浅浅的嘴里，在冲破牙关之前，又被理智给生生拉了回去，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得要死。
林浅浅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是？
为什么不是？
难道她已经……
尽管林浅浅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动作，可依然没有逃过从一开始就时刻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凌奉天。
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凌奉天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对老陆而言，是特别的。”
像是有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胸口一样，林浅浅突然一阵胸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一样，不自在地捧起了酒，大口大口地猛灌了半瓶，火辣辣的烈酒灼烧着喉管，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你是说……他喜欢我？”
凌奉天弯起了唇，“我不知道。”
林浅浅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羞怒，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被凌奉天拉着鼻子胡乱走。
握着酒瓶的手愈发收紧。
凌奉天的目光，极快地掠过她微恼的脸色，声音沉稳地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从来没有人明白。我只知道，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这样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身边，被他纵容着。”
“不，不只我。”林浅浅的声音像是从冷水里面浸泡过一样，湿淋淋的，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凌奉天，“凌奉天，还有一个。”
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像林浅浅一样，刀子一样犀利。
似乎只要一眼，就会被她看穿所有的伪装。
越是和林浅浅相处，越是发现，她身上层层包裹的那些疯言疯语，溜须拍马下面，藏着一颗无比耀眼的灵魂。
凌奉天有些失神地望着林浅浅，好一会儿，他才藏起了眼底的震惊，摇头说道，“你说得对，还有一个人。”
林浅浅紧握的手心里，一片湿冷。
凌奉天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但你们什么都不一样。那个人优雅，从容，聪明，有心计。世间上最好的词语和最坏的词语都可以完美地用在她身上。她也是陆向东的第一个女人。”
林浅浅抿着唇，没有说话。
凌奉天的声音分明十分平静，淡定，可林浅浅却总觉得，那些声音化为了无形的刀子，深深地插进了自己心里，再缓缓抽出，又再次用力进入。如此一般，反复在自己心上拉扯着。
好一会儿，林浅浅才听见自己故作镇定地开口，“少爷喜欢她？”
凌奉天似乎没有想到林浅浅会问这个问题，他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道，“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林浅浅感觉到自己额头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看着凌奉天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准备告诉我什么？”
凌奉天笑了笑，“我说了，老陆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和那个人关系确实很好，同进同出，什么都谈，但是后来，那个人还是离开了。从那之后，老陆一直在找她。”
林浅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凌奉天望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她的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后背，“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出现了。”凌奉天深深地望了林浅浅一眼，“如果不是你这张脸，我都差点以为，你就是她了。”
林浅浅干笑了出来，只是手中酒瓶的液面微微晃动，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你想太多了。”
“是吗？”凌奉天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酒，璀璨的灯光在他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晶亮的光芒，“一个人再怎么掩饰，五官都是难以改变的。”
林浅浅有些坐不稳了。
屁股下面的凳子在凌奉天漫不经心的话里面渐渐变得火热，林浅浅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凌奉天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这层伪装下的真面目？
正在林浅浅胡思乱想之际，凌奉天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下去，他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上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老陆会一个人来医院，而你这些天又从来不去见他？”
林浅浅苦笑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每一个。”凌奉天笑容不变。
林浅浅舔了舔下唇，抿了一口酒，慢腾腾地吞到了肚子。
凌奉天和陆向东自幼就是好朋友，他想知道陆向东为什么会受伤，这一点无可厚非。
只是林浅浅不明白，难道这几天在医院陆向东也没有对他提及过？
半是困惑，半是不解的，林浅浅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被老爷子一枪给蹦伤的。”
凌奉天放在桌上的手剧烈的一颤，跟被电击了一样。
他的动作幅度在别人看来或许并不算大，可林浅浅观察力本就高于常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凌奉天的反应，不由皱了皱眉，“你不相信？”
她知道这个答案令人很难信服。
如果不是那天亲眼看见陆向东和陆家荣之间火爆的争执，林浅浅也绝对不会相信真有人会在自己儿子身上给狠狠来上一枪。
“不是不相信。”凌奉天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还是这样子，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林浅浅敏锐地抓住了凌奉天话里的未尽之意，她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你是说，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
“家常便饭。”凌奉天这次回答得很短。
林浅浅却从这四个字联想了许多，“他们不是两父子吗？为什么总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还是说，其实……其实少爷不是亲生的。”
凌奉天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被灯光折射得五颜六色的酒，唇角的笑容诡异莫测，“就是因为是亲父子，才会有争执。他们两个人，太像了。”
林浅浅眯起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吗？”凌奉天侧头看她。
黝黑的双眸深得无论看上多久，都望不见底。只觉得那眼底深处，有一种不知名的漩涡在不断旋转着，将一切被它注视的东西全部拖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林浅浅被他看得一惊，连瓶子里的酒洒了出来都浑然不觉。
凌奉天的眼睛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又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她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起初，老爷子是很喜欢老陆的。没有一个人不爱自己的儿子。他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往老陆身上塞，努力想要将他变成自己想要他成为的模样。与其说老爷子在养儿子，不如说他在养孙子。养一个完完全全按照他思想行动的，可以延续他梦想的孙子。”
林浅浅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所以少爷想要反抗？”
“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凌奉天轻笑了一声，“他那个时候的生活里，只接受了老爷子一个人的教导，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老爷子，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样是不对的。所以他很顺从地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