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想离开你
心下一颤，林浅浅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林浅浅。”陆向东低沉的嗓音在她面前缓慢响起。
鲜少听见陆向东这么平静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林浅浅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后脑勺上突然就多了一只大手，用力地将她压向了陆向东的方向。
不容她反应过来，陆向东的吻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是……什么……情况……
林浅浅的大脑顿时死机了。
她本能地想把头往后退缩，按在她头上的大手就加大了力气，将她更紧地贴向了陆向东稍显冰凉的双唇。
林浅浅怔怔地看着陆向东，他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方物，因为阳光坠落进去的缘故，更是黑得发亮。
林浅浅呆愣了半秒，忽然惊慌失措地推了陆向东一把，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陆向东的反应，转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病床上，陆向东看着那扇被林浅浅遗忘的大门孤零零地敞开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半是冰冷，半是火热的情绪，在他眼里交替出现。
“林、浅、浅。”
林浅浅手忙脚乱地蹿进了电梯，慌慌张张地按到了最底层，门一开，她已经等不及地冲了出去，直奔一旁的公用电话亭，飞快地按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
不等对方开口，林浅浅就慌乱地叫了出来，“曲绍安，陆向东他又亲我！”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浅浅听到自己的声音，愣了愣，原来麻醉效果已经过了，自己能说话了。
被这么一阵沉默，林浅浅也微微冷静了下来，她正想说什么来补救一下，就听见曲绍安迟疑的语气在电话那头响起，“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们进展不错？”
林浅浅握着电话，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很想知道，曲绍安都不会觉得难过吗……
她和陆向东在一起，对曲绍安而言，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影响吗？
心里五味陈杂，林浅浅挂断电话，飘回了自己的病房。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敲了一下。
林浅浅有气无力地把自己翻了个身，姿势不雅地趴着，“进来。”
脑袋里昏昏沉沉，全是陆向东骤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
明明只是单纯嘴唇接触的轻吻，那些在接吻时候都没有注意到的画面，却在之后一点一点地占据了林浅浅的思想。
他锋利上扬的眉，深邃神秘的眼，高挺的鼻梁，还有，放在自己后脑勺那只有力的大手。
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断地重新汇聚在一起。
林浅浅叹了口气，就着趴在床上的姿势，把脸歪向了一边，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刺眼的阳光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以至于林浅浅已经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只是这种时候来的人应该也只有凌奉天了，她皱了皱眉，“你没有和陆筱西一起去吃饭吗？”
“陆筱西？”醇厚温文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惊讶与笑意，在房间里面响起。
林浅浅呆了呆。
来人随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反锁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林浅浅，“所以你现在的姿势，是被陆向东蹂躏过后的惨状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浅浅脑海里面瞬间空白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瞬间，很快，她从床上弹了起来，跪坐在床头，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绍安，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曲绍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地上两把椅子东倒西歪躺着的模样。
那是陆筱西摔了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
林浅浅脸色有些发红。
曲绍安倒是不在意地走过去，扶起一把椅子，拖着放到了林浅浅床边，然后坐了下去，“不是让你做好准备了吗，你怎么还伤到了。”
“我忽然晕车了……”林浅浅说起来也觉得困窘，从前那么多的任务，她都顺利度过，偏偏这次算漏了自己会在崎岖的山路上吐得昏天黑地，以至于预料中的石头滚落下来，她都没有时间反应。
要不是最后抓住了陆向东，林浅浅觉得断了一条腿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陆向东。
一想到这个名字，林浅浅的脸色就古怪起来。
“怎么了，是伤口疼了？”曲绍安见她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皱的样子就忍不住出声问到，高大的身子探了过去，“伤在哪里了，我帮你看看。”
“背上。”林浅浅飞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陆向东的名字从自己的脑袋里面赶了出去。
曲绍安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又不着痕迹地放回了身侧，“虽然出了很多意外，不过陆向东总算是会安静一段时间了。我会抓紧时间，把你的资料处理干净，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离开了。”
“去哪儿？”林浅浅完全是下意识地问到。
曲绍安低头看着林浅浅放在膝盖上面的手，瘦骨嶙峋的，想必在山下的两天时间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他的眼里看不见丝毫波澜，声音平静地道，“欧洲，你喜欢哪个地方，就去哪个地方。”
林浅浅注意到在那句“你喜欢哪个地方，就去哪个地方”之前还有一个词——欧洲。
从来不善于在曲绍安面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当即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欧洲？我就想像以前一样，和你住在一起。”
曲绍安沉默了一下，好看的手指在胸前交叉，相互用力地握了握，默不作声地看着林浅浅，嘴角的笑容，罕见的没有挂起。
林浅浅看着他嘴角紧抿的直线，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慌乱，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了曲绍安的手，想要追问，却发现自己像是哑了一样，只能徒劳地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什么情绪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喉咙，林浅浅的眼睛涨得难受，总觉得有些东西，快要忍耐不住地从眼眶滚落出来。
曲绍安静静地看着林浅浅发红的双眼，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缓声开口道，“虽然我能把你过去的资料处理好，让陆向东找不到你，但是，如果你继续待在国内，一旦被陆向东发现，就有难以预料的风险。林浅浅，我不想用你做任何赌注。”
“我愿意去赌！”林浅浅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压抑的情感再也难以控制，她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紧紧拽着曲绍安的手，低吼出来。
曲绍安望着她，脸上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虚虚浮浮，像是风一吹就能吹散一样，他低下了头，视线里，林浅浅的手牢牢抓着自己。
“林浅浅。”曲绍安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你知不知道，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林浅浅咬紧了牙，不肯松口，“大不了留在陆向东身边。”
“你不怕？”曲绍安原本朦朦胧胧的视线忽然像是拨开了雾气一样，变得凌厉，直接，单枪匹马地就杀进了林浅浅的眼底，将她眼里的防备杀得天翻地覆。
林浅浅怔了片刻，“为什么要怕？”
话一出口，林浅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宽敞明亮的病房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为什么要怕？
林浅浅这句话压根没有经过她的大脑，仿佛在问为什么人要吃饭一样自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陆向东那种畏惧的感情，就变了质。
是他肆无忌惮地和自己开着玩笑的时候，还是联手戏弄陆家荣吓走颜黎的时候，又或者是滚下山崖他抱着自己的时候，甚至……是他没来由地突然吻了自己的时候？
林浅浅越想，心里越是慌乱，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完完全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越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脑海里关于陆向东的画面出现得越多。
很多她从前并没有在意的东西，也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陆向东吃早餐时，握着刀叉，骨节分明的大手。他戏谑地看向自己时，习惯性上扬的嘴唇。他高烧不止时，明亮得惊人的眼眸。
零零碎碎的片断在林浅浅的脑海里自主性地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陆向东。
曲绍安将她的表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微微皱起了眉，他顿了顿，沉声说道，“林浅浅，不要忘记了，你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陆向东身边的。他或许现在对你没有任何不利的地方，但如果他知道你本来的样子呢，你觉得陆向东会放过你吗？”
林浅浅的心头猛地一颤，曲绍安的话犹如一记闷锤，重重地击打在了林浅浅的心上，将陆向东的脸迅雷不及掩耳地击碎成片，消失不见。
曲绍安看着她的指甲不自觉地陷到了自己手背的肉里面，垂下了眼睑，“林浅浅，你输不起。所以，也不能赌。”
林浅浅苍白着脸，没有出声。
许久，她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想离开你。”
曲绍安眯着眼，神色如常地注视着她。
林浅浅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两块巨石碾压过一样，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灵动。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血淋淋的坚定，果决。
她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曲绍安，再次重复道，“我不想离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