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已经决定了
林浅浅抓着陆筱西的手，哭得像是一个孩子一样，陆筱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她从来没有见过林浅浅这个样子。
也许林浅浅在她面前，永远都是站得笔直的，坚不可摧的，所以陆筱西也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准备过，要将安慰这种东西用在林浅浅的身上。
一直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只要是看着林浅浅就好。
因为她总能最冷静最理智地做出最好的决定，只要有她在，天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倒塌下来一样。
“我也没有办法啊……”林浅浅将头埋进了枕头，“陆筱西，我也是为了他好啊。我不想他带着憎恨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也有我的难处啊……不要怪我，你们都不要怪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陆向东解释。
陆向东一定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不属于”他的孩子。
陆筱西不记得这天晚上林浅浅哭了有多久，直到她走出病房去为林浅浅买早餐的时候，浑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站都站不稳。
林浅浅不断地嘱咐她，让她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曲绍安，林浅浅隐约觉得，要是曲绍安知道了这件事，后果比任何人知道了都要严重。
陆筱西也不知道林浅浅为什么会这样以为，但从曲绍安对林浅浅的表现看来，陆筱西一点也不怀疑林浅浅的话。
不想让林浅浅为难，但陆筱西也不希望林浅浅独自承担，一时之间，她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将林浅浅的事情隐瞒着。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站在林浅浅的身后，跟着她走就好。
现在忽然之间要她自己做出决定，陆筱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浅浅在病房里面静静地躺着，她其实一直没有睡着，一整夜都在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这样会让她更加安心。
陆向东的到来，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残忍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子在花丛里面逮到蝴蝶之后会扯成两半，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那种孩子气的天真的残忍，任何人都比不上。
林浅浅只是看了陆向东一眼，就转过了头去，看着窗外稀薄的晨光。
陆向东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坐在林浅浅的身边，把她的手拉了过去，放在手心里面，低头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十根指头，吃力地说道，“浅浅，你哭了。”
林浅浅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撑着身子，靠着床头坐了起来，还是没有说话。
她甚至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应该怪谁。
都错了，都错了，他们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陆向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那样的神情，刀子一样地刺痛了林浅浅的心。
她就是见不得他露出一丁点的落寞。
那样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的脸上永远也不该出现这种失败者才会有的神情。
林浅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败了。
“向东……”林浅浅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亲昵地叫着陆向东的名字，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陆向东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皮，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林浅浅，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林浅浅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被单下面的手攥得紧紧的，声音艰涩不已，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上了她全部的力气一样，“孩子……保住了。陆筱西说，他还在，而且，是个男孩子，以前我们从来没有照过片，都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我想……他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个很帅气的小男孩。”
陆向东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地紧绷成了一个拳头的模样，“所以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至少听上去是这样，仿佛海水一样，波澜不惊，并没有林浅浅想象的那么激动。
林浅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他的平静，让林浅浅心里渐渐生出了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勇气，“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很健康，也很想来到这个世界。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所以我想……我想……”
顿了顿，林浅浅攥紧了被单，颤声说道，“我想，把孩子生下来。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回曲绍安家里，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顺顺利利地出生之后，我们再……”
“这就是你思考了一晚上的打算？”陆向东的神情冷了下来，语气也瞬间冷漠到了极点。
林浅浅一怔，没有说出话来。
陆向东沉下了脸，好看的眼睛里面，被一层厚厚的寒冰覆盖着，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绪，只让人觉得渗入骨骼的寒冷，“你已经决定了？”
林浅浅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林浅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将孩子生下来的举动很伟大，应该值得我拍手鼓掌？”陆向东冷笑了一声，语气顿时尖利起来，“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林浅浅愣了愣，张大了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她只想生下这个孩子。
只有暂时离开陆向东，她才能够将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然后……然后……他们如果还能重新开始的话……
陆向东冷冷地盯着林浅浅犹豫不决的脸，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我他妈这辈子从来没有像对你一样对待过别人，谁都知道，我最宠爱的人就是你。你要拿资料就拿资料，要报复我就报复我，你呢，你就这样对我！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会儿是陆筱西，一会儿又是曲绍安，你总是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要考虑，总是要考虑到最后，才他妈想起我！我算什么！”
陆向东也许是真的太急了，竟然连脏话都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林浅浅很少看见这样失控的他，心里一酸，不由地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刻意不去想你。
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刻意不去看你。
只有对你的爱少一点，再少一点，最后失去的时候，我才不会那么痛苦。
“我让你害怕？”陆向东忽然笑了出来，可是他的眼里看不到丝毫的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嘲讽，“原来是我让你害怕了。好，好，林浅浅，真好。我从来没有为谁这么掏心掏肺过，现在你跟我说怕？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一起，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是该下地狱的那个！”
林浅浅咬着舌头，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努力想要解释，但只是让事情更糟糕。
她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地方出了错，导致他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错。
林浅浅只是慌乱地摇着头，苍白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向东，我……我……”
陆向东看着她为难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做什么？
难道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们所谓的爱情了吗？
自嘲地弯起了嘴角，陆向东摇了摇头，“你为谁都考虑那么多，怎么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就从来没有为我想过。你要离开？我怎么办？等你吗？等你回来吗？我他妈不是不知道曲绍安是什么人，你走了，就根本不可能回来了！”
林浅浅咬紧了唇，她没有办法反驳陆向东说的每一个字，似乎在他面前，她永远也没有辩驳的力气，只能承受。
陆向东看着她的沉默，怒气更盛，“你说话啊，林浅浅，你现在是打算默认吗，还是你觉得我在这里大吼大叫的样子就跟一个小丑一样。我就算做了再多了事，对不起再多的人，都从来没有舍得委屈过你，可你偏偏宁愿对不起我！”
“我……对不起……”林浅浅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觉得，这样才是保全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最好的方式，她真的怕，要是陆向东再伤害他们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陆向东握紧了拳，“你这样算什么，要走，要离开，就不要说还会回来的话啊。你去做你的好朋友，做你的好妈妈，做你想做的事，别给我希望，别说以后。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林浅浅，你不能够要求我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原地等你，每次你都是丢下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再若无其事的跑回来，你难道都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也会走吗……”
顿了顿，陆向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笑容也变得格外古怪，“还是说，你根本就只是说说罢了，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对，你不会回来了，你回来跟我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做什么，你有陆筱西，你有曲绍安，你有很多很多，没必要跟我纠缠不休。”
林浅浅抿紧了唇，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陆向东鲜少说那么长的话，骤然一听之下，让人觉得陌生。
林浅浅更是没有想过，陆向东会这样看她，看他们，看他们之间的爱情。
陆向东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眉梢间全是掩饰不去的暴躁，“别哭了，看着都觉得烦，你现在除了哭哭啼啼的，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