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会不会太迟
林浅浅的沉默让陆向东十分不耐。
他冷哼了一声，更加浓烈的酒味从他的呼吸间蹿了出来，“说话啊，装哑巴做什么？”
林浅浅叹了口气，冷静地道，“我没有在想什么。”
陆向东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像是要说什么似的，但很快，更大的酒意就从他的眼底冒了出来，将他眼里的那丝清明冲碎，很快就没有了踪影。林浅浅知道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也不会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久违的暖意。
“你说，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成天苦着脸，像是被我虐待了一样，话也不说，看着都觉得碍眼。”林浅浅刚一觉得陆向东喝醉之后的样子，有了过去的温情，陆向东却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
林浅浅有些哭笑不得。
她也不想这样，她以为她对陆向东的任何话，任何事，都能够笑着接受，但其实只要他对她稍微冷漠一点，她就像是被人推进了冰天雪地里，冻得浑身发颤，四肢麻木。
陆向东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让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吗，你不知道，你这种表情，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觉得……”
陆向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只有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林浅浅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浅浅的喉咙有些发紧。被陆向东这么看着，没有冷嘲，没有讥讽，就是这么平静的看着，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正怔神间，陆向东忽然抬起了手。
林浅浅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退缩。她其实已经明白过来，不管陆向东再怎么生气，他从来都不会真的伤到她，就是这样盲目的认知，让她还能坚持到今天。
果然，陆向东的手，只是落在了她的下巴，见她的头抬了起来，下一刻，带着酒意的吻，落在了林浅浅的唇间。
陆向东咧开了嘴，睫毛垂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深邃到令人看不清楚了，“难受。”
林浅浅一僵，来不及反应过来陆向东说的难受是什么东西，就已经被落在唇上的吻吓住了，她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唇，惊疑不定地看着陆向东。
他吻了她？
这在他们重逢之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似乎是尝到了甜头，陆向东轻笑了一声，轻而易举地将林浅浅抓了过来。他的力气还是大得可怕，林浅浅的那些反抗就像是儿戏一般，她惊恐地叫了出来，“别……陆向东……”
林浅浅想起了陆向东上次在闯进她的浴室的时候，她惊恐的神色，还有他讥讽的眼神。
他说，你看看你现在瘦得跟骨架似的，谁会对你有兴趣。
她那天晚上，偷偷地站在镜子面前，打量过自己的身子。本来微胖的身形，剧烈地消瘦下来，不仅仅是锁骨，就连肋间的骨头都清晰可见。那些狰狞的肋骨，完全破坏了本该有的美感。
手放在上面的时候，都像是摸到了一具骨架。
林浅浅颤抖起来。
陆向东不容置疑地将林浅浅压在了身下，“你在怕什么？还是说，你想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林浅浅摇着头，不是这样，她不想让陆向东看见自己那么难看的身子。
他已经很讨厌她了，要是再看见她瘦得可怕的身子，他会将她最后剩下的那点可怜的价值也给剥夺的。
“再说，也许你表现不错，我忽然就觉得你留下来还有用之后，说不定会对你好一点，再说不定，干脆就为了以后能天天上你，而原谅你了。”
陆向东的话说得刺耳无比。但林浅浅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集中在了他那大手上面。
也许是太久没有运动过了，林浅浅只是挣扎了片刻，就浑身无比地被陆向东压着，精疲力尽地喘着粗气。
林浅浅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个，被她视为珍宝，却又亲手毁掉的男人。
陆向东忽然睁开了眼，低着头，贴着她的鼻子，看着她。他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困惑，像是也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吻了林浅浅一样。
陆向东犹豫了一下，终于是再次含住了林浅浅的唇，辗转吮吸起来。
“浅浅。”男人声音，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感觉，轻声响起。
林浅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有些不真实的样子。他是在叫自己吗？这样的称呼，一直以来，也只有他会这么叫。他要说什么？像那天那样，说，浅浅，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住在这里的房客而已。
还是说，浅浅，你说原谅，那是什么东西。
林浅浅紧张万分地紧盯着陆向东。
陆向东贴着她的唇，静静地叫着，“浅浅。”
这么缓慢又清晰的声音，都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似乎只是被他这么看着，这么抱着，这么唤着，其他什么的痛苦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陆向东的手，用力地按着林浅浅后背高高耸起的蝴蝶骨，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浅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陆向东低下头，困惑地看着她，轻轻吻了她的眼角。
林浅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以前她每次紧张，每次难受，每次哭泣的时候，陆向东都是这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偏偏又将她拉在怀里，宽厚的大手，耐心地揉捏着她后颈紧绷的肌肉，而她每次这样被他抚摸着，都会莫名地安心下来。
陆向东，你还记得，这些，你都还记得，对吗？
林浅浅看着他，泪水模糊了眼睛。
你的冷漠，你的嘲讽，是不是都是强装出来的。
凌奉天曾经说过，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清楚过你，总是将你的面具当做你最真实的面容，那么，现在，我会努力看清楚你面具下面的那张脸的，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好不好？
林浅浅静静地看着他，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他。
她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陆向东，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自以为是，伤害了你。
对不起，我的故作聪明，刺痛了你。
对不起，你曾经将那么真的一颗心捧在我的面前，我却当那是一个怎么摔也不会痛不会坏的玩具，扔到了一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是最爱你的那个人，我以为我是最懂你的那个人，没有人能取代我在你生命里的位置，可实际上，我一直在索取，索取你的温情，索取你的笑容，却未曾对你付出过。
陆向东，让我们重头再来，好不好？
陆向东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他看着林浅浅，低声说来一句什么，林浅浅没有听清楚。
林浅浅一愣，她费力地抬起了陆向东的头，才发现他已经进入了梦想。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林浅浅费尽地动了动自己的四肢，确定自己的骨头并没有真的碎掉之后，松了口气。身边的人，早就不知去向。林浅浅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难免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面自己那张红扑扑的脸，揉了揉嘴角，看着它扬了起来，给晦暗的脸庞带来了几分生气之后，满意地放下手来。
陆向东说得对，她整天阴沉着脸，跟被虐待的小媳妇似的，自己看着都觉得郁闷，更别说其他人了。
林浅浅收拾完之后，正要回床上，却听见了楼下隐约传来了陆向东的声音。
他还没走？
林浅浅脸上一喜，顾不得穿鞋，裹着浴巾就慌慌张张地朝着楼下跑去，生怕迟了，陆向东就不见了。
慌慌张张地走下了楼梯，林浅浅刚要转弯，却看见了客厅里面坐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林浅浅吃了一惊，已经抬起的左脚僵在了半空，不知道是不是该放下去，她怔怔地盯着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艰难地张了张嘴。
那个人……是……是……
林浅浅的心，像是在大海里起起伏伏的小船，找不到停下来的地方。
那个女人背对着林浅浅，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在随手翻着，闲散舒适的态度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般。陆向东从来不会允许外人随意翻动他的东西，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怡然自得。
林浅浅抿紧了唇，忽然不敢再看下去了，她转过了身，准备悄悄回房间去。
她本来就不该出来的。
“林浅浅？”
清冷的声音，在林浅浅的身后骤然落下。
林浅浅僵硬地回过头去，果然是看见了孙静香的脸，正微微仰着，从下面看着自己自己，脸颊上面，擒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很轻，很淡，却很扎眼。
孙静香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将她诱人的身材，衬托得愈发傲然。她的书还放在膝盖上面，微低垂着头，侧着脸，看着林浅浅，“原来你也在这里。”
林浅浅喉咙发紧，她看着孙静香合体的衣服，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浴巾，很是难堪，她想要逃，可还是努力地将自己的背挺得笔直的，不让自己在孙静香面前露出丝毫的胆怯与退缩。
见林浅浅不说话，孙静香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对了，一会儿我要和向东一起出去打高尔夫，顺便去看看今天才上映的电影，你要一起去吗？”
这是孙静香第一次邀约林浅浅。
明明是那么温和而不动声色的语气，但落在林浅浅耳中，却像是刀子一样锋利。
她还没有从孙静香的话里面反应过来，声音发哑，脸色难看，赤裸着的双腿在空中微微打着颤，“高尔夫？不……不用了，我不会那个东西。”
孙静香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和，“没关系，不会你可以学啊。我也是向东教我的，他这个人啊，看着对谁都一副态度不好的样子，其实很温柔的，你可不要被他的表象吓住了。你看我，当初学高尔夫，怎么也学不会，连教练都直接说让我别再去了，但向东也从来不泼我冷水，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呐。”
林浅浅听着孙静香滔滔不绝的说着，越发茫然了。
孙静香口里那个耐心，温柔的人，是陆向东吗？是在她面前不耐烦的时候就会大声低吼，说起话来总是冷言冷语夹着利刺的陆向东吗？
陆向东……他为什么还和孙静香走在一起。
林浅浅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颤抖不已的手，悄悄收到了身后，死死地握住了冰冷的栏杆。
她艰难地挤出了半个笑容，讷讷地道，“他……对你很好吧？”
孙静香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脸上却还是那么浅浅淡淡的笑着，“是啊，他还送了我一根他亲自做的项链，我那天在他办公室里面看见的，像是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本来也没有想过他会给我的，结果我一说，他就送给我了。”
说着，孙静香将自己胸前的长发撩到了身后，露出了修长的脖子上面，一串精工雕制的项链。
阳光下，上面的钻石熠熠生辉。
林浅浅呆呆地望着它，差点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立刻扑过去的冲动。那串项链，是陆向东曾经送给她的，之后又从她的手中抢走，没想到现在竟然是到了孙静香的手里。那个时候，陆向东总是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说，我就是喜欢这样宠着你。
可是现在……
“看你看得这么入神，怎么样，你也觉得漂亮吧？”孙静香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辜之色，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是怎样刺痛着林浅浅的心一样。
林浅浅的手，加大了力道，像是要将手里的栏杆生生捏碎一样，“嗯，很漂亮。”
可惜，不是我的。
孙静香满意地笑了出来，“你喜欢的话，不如送给你好了，反正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只要我开口，向东还会给我更多。”
林浅浅的视线，从项链上面落在了孙静香的脸上，她的言外之意，她听得很清楚。对孙静香来说，属于陆向东的东西，都是她唾手可得的，但对她来说，却是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算了。”林浅浅放弃似的应了一声，忽然感到一阵疲惫。她想要回房间了，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
还没有等她想好说辞，楼下的孙静香又是一声惊叫，声音里面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望向了大厅的另一头，“向东，你怎么这么久了才准备好，我们可以走了吗，一会儿天色都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