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究竟有没有
凌奉天的笑容淡了下来，没有带着笑容的凌奉天，那些竭力掩饰起来的冷漠都变得尖锐起来，用力地刺进了林浅浅的心上，“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就走比较好。陆向东为了救你，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你倒好，看一看，拍拍屁股就走。你是要表达什么，是要说你其实对他也是有关心的，你也来看过他，然后你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活着，继续做出那些伤害到他的事情吗！林浅浅，你是想害死他吗？”
凌奉天的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击中了林浅浅。
她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衣服的下摆，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死死地握着在兜里面的U盘。她是想害死他吗？
林浅浅的手颤抖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他……”
“够了。”凌奉天粗暴地打断了她，“如果你是要来展示你那些虚伪做作的东西的话，没有必要了。看看？陆向东还需要你来看吗？来看他的人多的是，上到跨国公司董事长，下到公司里不起眼的清洁阿姨，哪里还轮得到你。”
林浅浅的脸色随着凌奉天的话越来越白，她不断地想解释，但心里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指甲几乎是陷入了掌心的肉里，咬着牙，有些控制不住地低吼出来，“我和他们不一样！”
凌奉天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林浅浅像是忽然泄了气了气球一样，再次软绵绵起来。丑陋又难看地摊在凌奉天面前。
凌奉天默默地望了她半天，隐约像是叹了口气，他走到了林浅浅的面前，忽然拉过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降临林浅浅扔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林浅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他按着坐下的时候，才懵懵懂懂地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茫然也有些心烦气躁地看着凌奉天。
凌奉天站在椅子边，看了她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林浅浅，我问你，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陆向东？”
林浅浅被他这么直接和突兀的问题吓了一跳，她的心几乎立刻就跑到了嗓子眼，溜达了半天才肯回到原位。林浅浅无措地别过头，避开了凌奉天审视的目光，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有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努力将自己装成石雕的样子。
凌奉天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眯起了眼，“刚才我在病房门口看见你，你听见我说起他的时候，表情就变了，还一个人躲起来哭，对吧？”
椅子上面似乎是被钉了密密麻麻的长针。
林浅浅移动了好几次，都没有觉得舒服过。她没有想到凌奉天把一切都看了进去，顿时感到难堪和羞涩。她脸涨得通红，半天没能憋出半个字来。
凌奉天摇了摇头，“也许我的问题对你来说，太过唐突，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假如你心里没有他的话，就不要再接近他，也不要再给他丝毫希望。林浅浅，我不希望你逼死他。”
林浅浅身子一颤，她现在对死这个词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她曾经无数次地听人说起过这个词，她都觉得格外遥远，但是现在，它却频频出现在陆向东的身上，让她都不禁有些怀疑，那个在自己面前无法无天站得像一座山一样的压迫者她的每一根神经的男人，真的有一天，也会死吗？
林浅浅有些疲惫地解释着，“我没有要逼死他。”
“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将他往死路上逼！”凌奉天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他盯着林浅浅，微微喘着气，看上去也有些激动。“我不知道你和陆向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他每次对我提起你时，那种眉飞色舞的表情。我是看着陆向东长大的，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以前这样过，像是不小心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有些高兴而自豪地想对别人炫耀，可又害怕被人觊觎，恨不得小心翼翼地将你藏起来。”
林浅浅有些呆住了。
她有些不安地想要站起来，理智告诉她，要立刻离开，不要相信凌奉天所说的话，可她的身子就是不肯挪动丝毫，死死地粘在椅子上面，恨不得再多听一点，再多知道一点，陆向东那些不曾被她看见过的画面。
凌奉天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手的方向，静静地开口，“你的那个东西，我已经看过了。”
林浅浅猛地抬起头来，惊骇地瞪着凌奉天，张大了嘴，没有办法开口，她不由加大了力气，“那你为什么不拿走。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对陆向东而言意味着什么？”
凌奉天笑了笑，“我知道，我也知道，那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陆向东当初欺骗了你，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你感到不安，我也知道。只是我希望，如果你手里有这个东西会让你感到更加踏实，你就拿着吧。”
林浅浅被凌奉天一句话堵住了喉咙，她深吸了一口气，“那要是我把这个东西交出去公诸于众呢？”
“你不会。”凌奉天笑眯眯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了一抹认真，“你刚才不是哭过了吗？林浅浅，相信我，没有了陆向东，你过得会更加不快乐。更何况，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这个东西？”
林浅浅抿紧了唇。
从凌奉天的办公室里面离开之后，她没有回自己的病房，慢腾腾地走到了陆向东的病房外面。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在门口站了半天，将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东西平息下来之后，才敢推开门走进去。
陆向东在病床上躺着，一动也不动，林浅浅鲜少看见他这么平静的样子，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坐在厚厚的文件夹后面，批改文件。
他的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只手露在了被子外面，吊着点滴。他的掌心微微弯曲着，但从林浅浅的角度看过去，还是能隐约看见他掌心中间，有一条长长的丑陋的伤痕。
林浅浅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陆向东。
陆向东。
林浅浅在心里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就像她无数次在梦里梦见的时候一样，肆无忌惮地喊着他。陆筱西告诉她，有的时候，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装傻也是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她一直不肯相信。
可是现在，看看自己，看看这陆筱西，她才不得不承认，陆筱西其实比自己更加明白，也更加通彻。
林浅浅微微低下头去，将陆向东的面容看得更清楚。
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他了吧。
他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没有了平日里的凌厉，看上去有些脆弱，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上面有干裂的白皮，总是爱瞪着她的眼睛现在紧紧地闭着，像是小孩子闹了脾气一般，不肯睁开。
隔了一夜，他的下巴上面已经长出了一层青色的短短的胡茬，和爱干净整洁的他显得有些不匹配。
印象中上次见到他这个模样，已经是一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和方缜来到陆筱西的家里找自己，也是这样。
只是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加疲惫了一些，眼窝也凹了进去。
她是真的恨他，恨他的欺骗，恨他的利用。
可是，她也是真的爱他。
林浅浅一直不敢承认的事情是，这样的爱，已经让她忘记了恨。她从小就不像陆向东那样，有万人敬仰，千人崇拜。她生活在孤儿院里，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所以对她来说，自尊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爱上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林浅浅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陆向东的脸。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在不断地告诉她，他爱她。
只是她为了她那点可笑又无聊的自尊，将两个人逼到现在这种地步。
陆向东其实一直在努力地带她走出去，可是两个人一路上都跌跌撞撞，懵懵懂懂的，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对不起。
林浅浅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陆向东的。指尖触碰到了陆向东掌心的伤疤，她的手，颤抖起来。
明明是应该快乐的两个人，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只是想着陆向东带给自己的伤害，却从来没有想过，陆向东为自己挡去了多少痛苦。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陆向东身边是痛苦的。只是为什么，在听见凌奉天说起，陆向东只有半年的时间的时候，她还是会痛哭流涕，苦不堪言。
林浅浅有些哽咽，她悄悄地俯下身去，抱住了陆向东。一想到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坚定有力的怀抱，林浅浅就感到无尽的恐慌和害怕将自己包围起来。
也许和他在一起，自己会痛苦，会伤心，甚至还有可能被他抛弃，不得善终。
可是……
可是比起这些，更让林浅浅无法忍受的事情是……失去他。
“嗯……”身下的身子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林浅浅还没来得及松开手从他身上爬起来，身下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林浅浅僵硬地愣在了原处。
陆向东睁着眼睛望着林浅浅，看上去比林浅浅还要惊异一样，脸上的表情格外地呆滞，愣愣地望了林浅浅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一般，猛地一下子坐起身来，可是动作太急的缘故，不小心扯到了手背上面还扎在上面输液的针头，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浅浅尴尬地趴在他身上，刚想要收回手，却被陆向东一把反手握住。
他刚醒过来，力气其实很小。
稍微用点力气，就能甩开他。可是，一看见陆向东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林浅浅就没有半分力气了。陆向东盯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女人看了半天，咧开了嘴，“浅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