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再死也不迟
进来的女医生从医了那么多年，奇奇怪怪的病人见了不少，但像林浅浅这样的状况，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将眼底的震惊压回了心里，缓缓走了过去，“林小姐，你伤得很重，陆少爷让我们过来给你看一看。”
“是吗，他可真是有良心，还知道在伤害了别人之后，将伤口遮盖起来。”林浅浅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别过脸去，不愿意再让医生好奇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来回逡巡。
医生愣了愣，有些古怪地看了林浅浅一眼，语气冷淡地道，“陆少爷可不是让我们来给你遮盖伤口的，他只是吩咐我们，不要让你死了就好。”
不要让你死了就好。
林浅浅脑海中，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落下来。她猛地转回头来，死死地盯着说出了那句话的医生，脸色白得完全透明起来，没一会儿，煞白的脸色，又涨得通红。林浅浅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一旁的枕头，被子，就不断地朝着医生和她身后的护士扔了过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只要不死就好，不死就好……哈……哈哈……我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林浅浅语气不稳地斥责着。她所有的尊严，都在这群女人走进来的那一刻，通通破碎。
她以为，只要忍耐着不叫痛，她就还能抓住这最后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东西。
偏偏陆向东的一句话，就让这些女人，看见了她最为难堪与痛苦的画面，将她自以为是高高捧起的尊严扔到了地上，万人践踏。
医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动作冷静地像是早就身经百战。她直接避开了林浅浅扔过来的东西，对着身后几个还处在呆愣中的护士冷声命令道，“按住她。”
护士们瞬间从呆愣的状况中回过神来，扑了过来，四五个人将林浅浅牢牢地按压在了身下。医生接过护士递来的针管，熟练地扎进了林浅浅的体内，脸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嘲笑。
她像是根本就没有感情一样，冷冷地望着林浅浅，淡淡地道，“死有什么好的，活着才有希望，有一天，你连活着都没有办法选择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地痛苦。到时候再死，也不迟。”
林浅浅什么也听不见去了。
针管里的镇定剂流入了林浅浅的血管，很快发挥了药效。
林浅浅紧绷的身子柔软下来，锐利如同野兽的眼神，也陷入了某种奇怪的黯淡。
长长的睫毛不甘心地眨了眨，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浓浓的疲倦，随着沉重的眼皮一起，阖了上去。
夜，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浓郁。
陆向东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地出现在病房外，隔着玻璃，沉默地望着熟睡过去的林浅浅。走廊的路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照得高高大大的，看上去十分恐怖吓人的样子。
有风吹过，陆向东的影子瞬间就歪斜，消失。
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真的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去。
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走，再没有丝毫能做的。水流过，将两岸石头的模样无声无息地改变。
林浅浅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陆向东的公寓。她躺在房间的柔软宽大的床上，曾经她的梦想就是有这样一张宽大到足以让她翻来覆去的大床，现在当真躺在什上面的时候，才知道了梦想和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
房间的门锁上了。
林浅浅再尝试性地打开几次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陆向东给关押在了这间房间里面。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她连苦笑都懒得表现出了，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
每天吃饭的时候，陆向东都会进来。
带了稀饭，林浅浅现在的身子不能吃其他的，只能喝一点小米粥。
林浅浅一看见是他，就干脆地将头转到一边，不做理会。陆向东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林浅浅被迫望着他，毫不客气地朝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吐了一大口的口水。
陆向东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他抓起林浅浅的手，强迫她擦干净自己脸上的东西，然后端过装着稀饭的饭，不顾林浅浅的反抗，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林浅浅起初还会挣扎，但在挣扎几次之后，陆向东都会忽然吻她。林浅浅就再也没有反抗过。
她变得温顺，陆向东递来稀饭，她就乖巧地张开嘴，机械而麻木的吃着，等他一转过身，就控制不住地勉强挪到卫生间，趴在马桶面前，食指伸到喉咙里面，强迫自己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在她越来越削瘦的某一日，吐过之后，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汗水，冲了马桶，艰难地站起身来，看到了在卫生间外靠着墙壁，手插在兜里站着的陆向东。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冷地道，“下一次，我再看见你吐，我就把你吐出来的东西，全部塞进你的肚子里面。你吐一次，我就让你吃一次。”
林浅浅的瞳孔微微一缩，心知他必然是那种说到做到的狠性子，脸色白了白，再也没有做过这种矫情到了极点的事。
陆向东一如既往地没有三次按时来看她，很多时候，他都不说话，林浅浅也不吭声。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陆向东也一直没有询问她，那天出去买菜，究竟碰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才会性格大变。
他不问，林浅浅也就一直不说。
他们像是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一样，可究竟在等待着对方开口说什么，没有人知道。
林浅浅的身子倒是一天天地好了起来，除了清粥之外，倒也能吃几口小菜。陆向东像是在喂着笼子里面的鸟一样照顾着她。那只她捡回来的黑猫也呆在她的房间里面，受伤的脚已经可以支撑它在房间里面上蹿下跳着。
陆向东向来不喜欢养猫养狗，但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将这只猫扔出去。
林浅浅对于他的这些小恩小惠已经看得透彻，也不再觉得有什么可感动或是探究的。她早该明白，陆向东从来不是什么不吃人的纸老虎，他是真的野兽，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被关起来的日子变得格外平静。
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更多的时候，是想过去。
明明才二十几岁的人，在漫长的时间折磨下，变得像是垂暮老人那样，对往事心心念念，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但这样对林浅浅来说，也许也算是好事。她没有再收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恐吓信，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害怕着自己走在街上的时候，会被哪个丧心病狂地女人开车撞倒，又或者是在自己吃的东西里面，发现一些难以下咽地恶心动物。
那些陆向东原本让她承受的东西，瞬间从她的生命里面消失了。
林浅浅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销声匿迹，看上去像是失宠了的缘故，就像当初陆向东高调地带着她出现，大秀恩爱，让所有人都看见，他身边的女人，不再是孙静香，而是林浅浅了一样。
她实在是太过渺小，所以陆向东才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捧起，也将她扔下。
捧起来的时候，万人敬仰。
扔下去的时候，众人踩踏。
林浅浅苦笑了一声。
“在想什么？”陆向东冷冷淡淡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林浅浅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陆向东还在自己的对面，他手里端着稀饭，一手拿着勺子，勺子触碰着她的唇，诱哄着她赶快吃下里面的东西。她低头乖巧地将饭吞进了嘴里，没有理会陆向东。
陆向东的眉梢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但被他很快地掩饰下去。
掩饰这种词，出现在陆向东身上，总是有些奇怪。他完全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以他现在的地位，就算每天都死气沉沉看上去快要杀人的样子，也没有人敢多说二话，指不定还溜须拍马地称赞这叫冷酷。
成功人士身上都会有的冷酷。
林浅浅默不作声地吃着陆向东递来的饭菜。她吃得很快，似乎是很不喜欢和陆向东相处的时间一样。没一会儿，碗里的饭就见了底。林浅浅偷偷松了口气。看着陆向东一言不发地收拾起碗筷，她竭力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别的地方，不被他吸引。
房间里面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胸口闷闷的，像是快要下雨的天气。
房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不是陆向东的。陆向东的电话从来都只有震动，不会有任何铃声。
林浅浅怔了怔，下意识地望向自己枕边的电话。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打电话给自己了。
她拿过电话，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表情猛地愣住。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是林浅浅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猜测得到的，她下意识地按下了通话键，放在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被陆向东一手抓过，毫不犹豫地挂断。
陆向东的脸色沉得可怕，他一直注意着林浅浅的一举一动，所以也很清楚地看见了林浅浅电话上面闪烁着的曲绍安三个字。他的眉头凑到了一起，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你倒是挺能干的，这么快，就把他的号码也弄到手了，下一步，是要和他私奔吗？”
林浅浅的表情有些发懵，看来还是没有从曲绍安打来电话的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
那天她和曲绍安出去，途中曲绍安有借过她的电话，噼噼啪啪地按了半天，她一直没弄懂他在做什么，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个时候，他是将自己的号码存到了电话里面。林浅浅不由苦笑了一声。
这个男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陆向东的问话得不到回答，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看样子是要动手之类的，林浅浅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好一会儿，陆向东才握着林浅浅的手机，冷着脸，从林浅浅的床边站了起来，连碗都没有拿，就走出了房间，用力地关上了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