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锐,江城人士,年方双十,初中毕业学历。
她自小父母离婚,十岁跟随外公外婆生活,十四岁开始外出打工。
做过洗头工,也做过饭店服务员,做过洗菜工,KTV清洁工,也做过酒吧调酒师。
她的经历十分丰富,一眼看去眼花缭乱,但其中只有一条是重要的——
她从十三岁开始在武馆习武并做兼职,如今已是一家全国连锁武馆的主聘武师。
现在慢慢经济景气了起来,她一年能拿个十来二十万的薪资,小日子也算是过得惬意。
如果忽略她身上从来没消退过的那些淤青和伤疤的话。
温锐的外公外婆并不喜欢她这份能养活全家人的工作,他们亲眼看着当年那个扎着两条辫子见到生人就害羞的小女孩,变成了今天这幅魁梧得男人都害怕的‘正方体’尊容,每次温锐回家,都必定会迎来一轮又一轮的说教。
但温锐只是头低着,一言不发,宛如一块石头,没有情绪,也不会说话。
她看似沉闷,实际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初看温和,实际内里却藏着一柄锐剑,一旦出鞘,便是锋芒毕露。
武馆的老师傅,也是武馆的创始人,曾经这么评价她道。
温锐啊,若是生在古武时代,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对此,温锐只是低首抿唇,平静的外表之下,让人看不透她的内心。
她做事不爱说话,但一身壮硕肌肉之下,是大部分女子都难以企及的精细内心——
——这也是卫睿看上她的一个原因。
面对盛繁的问题,卫睿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第一次见面就试图试探挑衅却反被温锐虐了一顿的真相,只是拍了拍盛繁的肩。
“相信我,这是我能给你选出的最好的助理了。”
盛繁斜眼看他,“顺带还能兼任个保镖是吧。”
卫睿哈哈大笑,“你用起来就知道多顺手了,可别歧视人家的外貌!”
明明并没有歧视却反被真正歧视的人扣上了一顶歧视的帽子,盛繁对卫睿露出了十分明显的鄙夷眼神。
不过确实,温锐的体型确实是对正常人有那么一点冲击力的,哪怕知道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助理,是自己花了真金白银请来的,但对于指使她去做事情,盛繁还是有一点点头皮发麻。
好在温锐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哪怕此前并没有过助理经验,但在盛繁没有发话的前提下,她还是能准确判断出在这个当口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看着盛繁因为长镜头的拍摄而过于口渴,已经灌了好几口水,温锐无声而轻柔地拦下了她的动作。
“不宜太急。”
对上盛繁疑惑的眼神,温锐在好几秒沉默后,才给出了这么一个简短的答案。
她眼神里面的坚定,让盛繁讷讷放下了水瓶。
“……好吧。”
盛繁正想把盖好盖子的水瓶放到桌子上去,温锐已经有所觉察地接了过去,用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黑色马克笔在瓶身上写了一个盛字之后,抬手放在了柜子的左侧。
——不仅防止有人拿错,还细心地观察到盛繁习惯用左手的这件事情。
盛繁又是看了温锐两眼,唇角逸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她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拍了拍身侧的椅子,示意温锐也过来一起坐。
温锐静静看她一眼,无声地转背离开。盛繁也不急,就靠在自己的椅背上眯眼休息。
没几分钟,温锐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个透明的保鲜盒。盒子里切有四种水果,上面都细心地叉好了小叉子,方便取用。
她还抱着一包餐巾纸,一边坐下一边摆在了盛繁的左手边上,显然是以备不时之需。
盛繁笑眯眯地叉起了一块儿西瓜,酷暑之下,乐得悠闲。
“小温呀,怎么想到来做助理的?”
她一副老气横起的语气。
‘小温’皱眉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二十了。”
盛繁立马配合地捂嘴惊讶状,“哇,好厉害啊。”
温锐再度抬头瞥了她一眼。
几秒寂静,‘小温’终于开口说了话。她似是想了想,答非所问道,“你演戏,演得很好。”
盛繁挑眉淡笑。
“我喜欢看人演戏。”
——这就是她的回答了。
不得不说,温锐着实是个防备心很重的女孩,看似不温不火,实则心筑高墙,对谁都不肯吐露真心,只是闷着,压着,凡事都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这也是卫睿最器重她的地方了。
明星是一种秘密太多的职业,身边的人,可以蠢笨,可以狡诈,可以美貌,也可以丑陋,但只有一条标准绝对不能动摇——
——你得值得信任。
温锐能带给人安全感。
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
她足够守口如瓶。
也许温锐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盛繁就不会知道,但凡事都力求一个完美的卫睿怎么可能漏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关于温锐的资料,当天就事无巨细地无声传递到了盛繁的邮箱中。
温锐十四岁那年,出过一场车祸,互相憎恶的温锐父母却在生死关头做出了同一个选择——保护温锐。
那场车祸,幸存者只有幼小的温锐,断了一条腿,却捡回了一条命。
温锐的外公外婆根本给不出那么多医药费,虽然得到了些许肇事方的赔付,但也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温锐在治疗中因为心理和用药激素的双重原因,快速肥胖,在她出院后,她无声地选择了外出打工,就此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她是在招聘网站上被卫睿给挖出来的,因为身材样貌而被绝大多数人嘲笑拒绝的温锐在卫睿眼里却成了一块宝贝。
一块便宜的宝贝。
在知道卫睿只用了两千块月薪就把人签下来后,盛繁又一次把嫌弃的眼神投向了卫睿。
这次卫睿却有理了。
“你不是说要便宜点么?”
这位惯于吸血和翻人老帐的资本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最后还是盛繁在自己肉痛的本能和某种廉价的良心之间的纠结下,才又给温锐添了一千块薪资外带包吃包住。
对于这样的结果,温锐也是毫无波动,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又叉了一块儿脆甜的桃子咬了一口,盛繁异常惬意地觉得,这一千块还是花得挺值的。
她闲闲看向场中间正在和平静搭戏的姜华。
匡桐此时正焦急地来回踱步,面上再不复从前的淡定之意。
“怎么样?”
见杜翡非出来,她有几分激动地就冲了过去,“杜助理,于教授他答应了吗?”
她声音都有些不稳,眼睛里满满都是红血丝,焦急的脸上写着几分疲惫。
钟庆元的失踪,使得钟家和李家对她施压极大,如今钟庆元下落不明,局里只有她坚信作案者就是上次的十字街凶手。
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于教授身上。
杜翡非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们还是联系不上于教授,只能等他回来了再说了。”
匡桐瞬间浑身一颤,“可是……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啊。”
杜翡非轻轻叹了口气,“抱歉呢,匡警官。”
她淡而无奈地看着匡桐疲惫的面容,眼底写着几分同情和几分了然,面无表情地心思百转。
不愧是那个人布下的局呢……
她要做的事,从来都是天衣无缝,不留任何把柄,哪怕是在业内名声颇大的匡桐,不也被她耍得团团转么……
不知道等匡桐知道,她的敌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会有什么反应呢?
杜翡非心底突然涌现出了一丝快得无法捕捉的不忍。
说来,匡警官真的不像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确实是个好警官呢……
杜翡非若有所思。
“卡!”
到这里,一条完美拍过。
姜华瞬间松了口气,有礼有节地和大家笑着道谢,做足了新人的模样。
和平静努力搭了两句话,姜华就朝着盛繁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面上隐隐有几分自得。
盛繁眯着眼睛忽然失笑,朝着走近的姜华闲闲道,“拍得不错啊。值得鼓励。”
听见这仿佛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姜华瞬间就炸了。
她眉毛一挑,“关你屁事。”
嗬,脏话都骂了出来!
盛繁眼角一弯,打了个响指,一直沉默无声的温锐突然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朝着姜华走了过去。
姜华面色一僵,讷讷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盛繁笑得恶劣,像只狐狸似地眼角弯弯。
“你说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