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若你还记得曾经的美好,请你不要这样对我!"云络闭上眼幽幽说道,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柳如风如遭雷击,猛然放了手,跌坐一旁。
云络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衣物,眼噙珠泪,望着身旁的柳如风,面如死灰,半晌,开始诉说。
二十年前,在离白风镇不远的枫舍城里,有一处贫寒人家,因父亲去世,母女相依为伴。到了女儿及笄之年,不仅出落得窈窕多姿,仪容秀丽,而且诗才横溢,所作之诗不胫而走,她本人于是也遐尔闻名。正当青春年少的她对生活充满希望,对未来充满幻想时,母亲又因诸病缠身,旧疾难复,撒手人寰。为了谋生,她不得不入青楼,因她的才情,衣罗绮,食粱肉,敷粉施朱,出入车马,生活在灯红酒绿的豪奢生活之中,远非昔日居家贫窘的日子所能比。
后来,她接待了一位客人,两人一见钟情,一连三天,海誓山盟,芙蓉帐暖,耳鬓厮磨。这人临走之际,赠与她一块玉佩,并承诺一定会回来娶她。她于是开始闭门谢客,一心一意等着情郎来娶她。过了月余,边关战乱,青楼诸人各自逃命,她也只好收拾细软,在逃难途中始知自己已珠胎暗结,恰好又遇正值而立之年的沈卓然,沈卓然见其芳容,惊为绝色,一见倾心,欲聘之为二夫人。
二夫人为保住身上骨肉,又不知那人身在何方,只得应允。后来生下一女,取名云络。
讲到这里,云络将身移起,苦笑一声:"生下的女儿就是我,可是那时我却不知道,原来生父另有其人,后来母亲得知我要来白风镇来寻你,于是拿来这块玉佩,告诉我事情原委,盼我找寻生父。孰料有一日在街上,不慎将玉佩遗失,正惶恐之时,一人趁夜色潜入我房中,拿着这块玉佩,问我雅如是我何人?"
"我知道,此人必时生父无疑了,因为母亲曾告诉我她那时用的名字就是雅如。我很高兴,因为我活了十几年,终于得见父颜,当然,也为母亲高兴,生父到如今都还惦念着她。可是,当我得知他就是烛血痕时,我整个人都瘫软了。"
"我爱的人居然和生父是兵戎相见的死对头。我真后悔找到了他!"说到此时,云络眼中闪出无奈,柳如风更是始料不及。
云络又接着说道:"没想到,烛血痕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居然强迫我做他的内应,还逼我和他上演一幕城头逼降的诡计。他说,我要是不从,他便要将这一实情告之天下,让我得不到你。"
"你知道,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如果他真的告诉了你,你便不会要我了,是不是?所以我只好冒险去偷听你们的军情,冒险去做他的内应,可是,如风,我不情愿的呀,我不能够再次失去你。"云络紧紧抓住柳如风的右手,他却依旧僵然不动。
"上一次出嫁之时让云裳迷晕,没能嫁成,我恨不得将云裳碎尸万段,食肉寝皮!我不可能会被她给比下去的。出嫁之前,她在我面前总是得意洋洋,论身份,她是嫡出,可是论才论德,她哪一样比得上我。虽然她嫁过去之后像换了个人似的,良心发现,略有悔意,可是错已铸成,悔亦无用。我一点也不想让她得到你。"云络一脸狰狞,浑若不是当初温柔恭顺的样子。
"我不想让自己的幸福再次与自己失之交臂。如风,你懂不懂..."
"如果云裳不去替嫁,或许我正在家里侍奉双亲,承欢膝下,姑嫂言欢,我就不会来白风镇,如今一切都毁了,都被云裳给毁了..."说完,头一仰,将一粒乌黑的珠丸吞进口中,柳如风一愣,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劈手来夺,可是云络却摇摇头,苦笑:"这毒药是烛血痕给的,我本来是想留给云裳的,呵,现在用不着了。这毒药入口即溶,我死了,你便不会忘了我,是不是?"
柳如风骇然,醒悟过来,抱起云络,冲出门外:"叫姚信来,叫姚信!"一旁的士兵见主帅如此,赶紧飞奔下楼,怀里的云络笑笑:"如风,不用了..."说完剧烈咳起来,口中涌出大量鲜血,如风用手去掩,却怎么也掩不住,大量的血从指缝中不停地渗出,如风抱过云络的头,将它深埋胸前,悲恸不已,"不要,不要,云络,不要离开我..."云裳闻讯赶至,冲到云络面前,看着云络胸前的鲜血,惊慌失措:"云络,你怎么了?"
她想捧起云络虚弱的头,可是柳如风却将她往旁边一推,云裳便跌落一旁。
胸前的云络脸颊泛红,无比虚弱:"如,如风...你,你还...怪我吗?"
如风摇摇头,痛哭失声:"不,不怪..."
极度虚弱的云络看见云裳,"姐,姐...我,我还是...输给了你...你帮我,帮我照顾如风吧...咳..."说完,一阵血气上涌,头一歪,昏死过去。
这边姚信赶紧上来探她鼻息,良久,慨然长叹:"剧毒无比的长恨散,唉!将军,只怕是回天乏术..."
"不...云络,云络!"一声长吼,震得屋外墙檐都在发颤,脚下似乎变成了波浪,柳如风满脸泪痕,一个踉跄,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转而又蹲下抱住云络,怀中的人儿闭眼垂帘,盈盈珠泪仍挂于眼角,却是听不到他的话了,如风痛哭不已。
云裳因着这一声吼,望了望悲痛欲绝的柳如风,泪眼朦胧中,只听见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是你害了她,你就是罪魁祸首!"云裳不能自已,"不,不是我!"一口浓腥自喉中涌出,不省人事颓倒在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