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卫铭来找过他。他对他说:“公主很佩服雨莱兄弟为人潇洒,兄弟何不为公主办事呢?”
雨莱道:“公主身边人才济济,怎么会想到我这个两袖清风的浪子。”
卫铭不再遮掩,直白说了出来:“公主急需要你的帮助,况且你应该为小诺着想,她可是公主的亲妹妹,若你都不帮千里家的人,还有谁会支持千里家?”
“那个冷面无情的狠毒女人我才不会出手帮助。”雨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会后悔的,为你今天说过的话。”卫铭生气了。
“你真是千里芙幽身边的一条狗,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干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也不管对错。”雨莱直话直说。
“你你……”卫铭气得火冒三丈。
“怎么,我说错了。”雨莱哈哈笑了三声,又道:“亏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兄弟,每天好酒好菜招待你,和你谈天说地,没想到现在看清你的本来面目,你原来是这样窝囊冷血的人。”雨莱一口气把他骂了一遍,心里实在是爽快。
没想卫铭却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如果你今天拒绝帮公主做事,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他靠过来,在他耳边阴沉地说:“你不仅会娶不到小诺,而且会不得好死。你怕不怕,后不后悔。”
“怕,我真的很怕。”雨莱低沉地笑了笑。
“那就好,接下来你会有什么举动?”卫铭阴邪地问。
“当然是为了小诺帮千里家,不不不,是帮千里公主做事。”雨莱有些翻白眼地说。现在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就算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为了小诺的幸福,他也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那你觉得千里公主需要我怎样的帮助?”雨莱问。
“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帮公主拿到寒月玉璧。”
“就是那开启冬临宝藏的十七颗水晶钥匙,这可是巨大宝藏的钥匙啊,师尊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宝藏,如果弄不好会引来大灾难的。”雨莱皱起了眉头。
“你是不相信公主的能力?”卫铭不悦道。
“怎么会,公主做事一向英明,我怎么会不相信。”雨莱虽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已觉得此事火烧眉毛了,但又不知该怎样解决。
只听卫铭说:“那就得了,只要你肯帮公主,兄弟有好处都少不了你。”雨莱一声苦笑,起身离开了踏雪桥。
走近圣女阁,只见晴然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木质的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映得晴然的脸绯红。一丝风吹来,在这个炎热的深夜里晴然突然觉得心很冷。
”夜深了,风寒露重,晴然姐姐怎么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等我们,快进去吧。“许诺推着晴然进屋。晴然应道“好”。
“怎么了,晴然姐姐,看你愁眉不展的。”许诺担心地问。
“天象有变,冬临有异变,事情恐怕不妙,你们带着小家伙抄小路赶紧走。”晴然开门见山对许诺和雨莱说。
“那晴然姐姐你呢?不行,要走一起走。”许诺硬着性子说。
晴然摇摇头,道:“我走不了。况且我是夫人钦点的冬临圣女,有责任保护冬临的一切。”
这时,一个白影把小女婴抢走了。“你们快走,抱着胤儿快走,要是晚了,谁也走不了了。”晴然把孩子抱起送到了许诺怀中,又一次催促道。便立马御风追去,身影渐行渐近,不一会儿,那个白影便回过身来,向她挥出一掌。
“姐姐真的这么坏吗?她要清除不服从她的人,连你和晴然姐姐也不放过。”许诺沮丧道。
“现在不是她坏不坏的问题,而是她想一手遮天,统治北溟,拿到寒月玉璧。”雨莱果敢地说。
“好,我听晴儿姐姐的,我们快带孩子离开把,免得夜长梦多。”许诺抹泪道。于是他们带着小孩悄悄潜入深夜里,划船出了冬临岛。
晴然追去,只见夜里看不清来者的脸,但她知道一定是千里芙幽派来的人。他们打斗起来,晴然武功明显弱一些,那人虽为女子,但高大威猛,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打到了呼伦湖畔,没想那白衣人把婴孩向湖中央一扔,便立刻急速御风而行,消失在远方。
晴然忙向湖中央飞去,可已不见婴孩踪迹。她失声痛哭:“我的儿啊,娘对不住你啊!”
其实婴孩并没有沉入湖底,而是被一个粉衣蒙面女子所救。她在暗处窥视了这一切很久,等他们打斗之余,婴孩快落水之际,趁机掠过湖面,救走了婴孩。
听昨夜风声,是谁召唤起黑暗破坏神的力量,让冬临各分会会聚一点,从骑杂沓,踏毁了这平整匀纤的雪地,朵朵的火燎,生寒的铁甲,缭乱了静冷的月光……
冬临,武林之最,天下之尊。在冰雪与草原的交汇处,茫茫呼伦湖,茵茵茜勒大草原,那一望无际的宽广大地的边缘,俨然群峰耸立,白雾飘渺。
冰冷的暗夜,无星无月无风,晴然在无边黑暗与血腥的洗礼下,悄悄躲避众人,一步一步,赤足爬上了这冬临最高之巅冰竹峰兀,躲避上苍带来的杀戮与战乱。
她悄然屹立于冰峰绝顶之上,雪色侵围阑外,月光浸着雪净的衾绸,逼着玲珑的眉宇,流动的光辉之中,一切都失了正色,无际的草原是一片浓黑,天空是莹白,绵延的雪峰,竟是浅蓝色的了。这三色衬成的宇宙,充满了宁静超逸与庄严。
“你终于来了。”
金衣飘飘,白裙袅袅。另一道倩影掠过万重险峰,登上了冬临最高峰冰竹峰兀。她照人的明艳,飞扬妖冶,袖口的芙蓉,零星坠落着金色花瓣。遥遥几万年前,冬临曾被下了一个诅咒:当金色芙蓉的花瓣在含苞待放中片片凋零时,暴风雨将会铺卷大地。
“千里芙幽。”
冰丝缠绕间,她的秀发随着猎猎寒风飘向天际,那一幕幕如雪的沧桑,映着她黯然神伤的容颜。晶莹的雪月,空阔的山林,万籁俱绝,万绝俱断,有如水的客愁,有如丝的乡梦,有幽感,有彻悟,有祈祷,有忏悔,有万千种话……
“我找了你一个晚上,原来你躲到了这里,没想到吧,还是被我找到了。你有没有想过无论你躲到哪,我都会找到你,因为我曾经深深地嫉恨你,恨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心爱的男人,这是你付出任何代价也弥补不了的。”千里芙幽似乎很传神很忧伤地对她说。
“不容你多说,卓旭与你自是无缘,可我与卓旭也已缘尽。”晴然撕裂着内心,语音已微。
千里芙幽此刻浓妆艳抹,妖艳无比,她挑明了来意,说:“我只要凝聚冬临神力的十一颗水晶匙,绝不伤你一丝一毫。”
在冰峰绝顶上,黯然神伤的女子语音已微,含泪而语:“水晶匙,不是我所有。”那一阵风刮着她的长发肆虐空中,稀薄的空气让她抓不到丝丝可以依靠的东西,她的身体经不住颤抖,而心却明媚有阳光照射。她知道她坚持的信念。
千里芙幽说:“晴颜,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归顺我,一条是从这儿跳下去,坠入冰河,永生永世不能苏醒。可是如果这样,你的儿女会对你有抛弃之恨,你的丈夫对你有不守诺言之恨,而深爱你的大师兄,会为你的红颜薄命而深深伤痛。而冬临,所有的子弟,会深深痛恨你冬临圣女的无能与懦弱。”
这儿没有星火,冷清清的如北冰洋一般。青山雪霁,十分清冷。她的声音如敲繁钟,如吹急管,天风吹送着,十分的错落凄紧,令她的心血凝而不流,飘忽的灵魂,觉出了躯壳的重量,连闭目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知道吗?我无端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坠下冰河,洗净了所有的罪恶。我的子女长大了,守约之人已白发鬓鬓了,但他们手牵手,打开了冰河之门,轻抚我冻结的脸颊。光明四射,星宇点缀,好温馨,好幸福。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骄傲。”
金色芙蓉惊退,如雾如电。她的言语何等凄美,何等苍凉,又是何等豁达。比新开的花,徐流的人,其美的程度相去又如何?令她无语以对。
晴然又说:“谢谢,你让我感觉到有那么多人在乎我,关心我。我并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立在冰竹峰兀。今天,我坠下冰雪渊底,将与冬临大地垂目长眠,而芙幽你,独守冬宫,看漫天飞雪,不会孤单吗?”
当那一束极光刺穿她的心,她飘飘然坠下了孤峰,白衣翻旋。
那一刻,她在想是什么让她的恋情如落红般凋谢,覆盖于皑皑白雪之下,从此幸福永失。她想放声地喊出:旭哥,前落,电秋,雨莱,你们在何方,令晴儿一个人立在冰竹峰兀,如此辛酸。然而她抑制住满腔的惆怅,终无言。随着缓缓坠落的身影,她按住心口道:
“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旭哥哥,是晴儿负你,不是你负晴儿。今日,你我便阴阳相隔,十九年后,白头之约,恐怕难已如你我之愿,但晴儿仍等你……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茫茫呼伦,璀璨冬临,我将与你同归……”
声音若隐若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远山连绵不断,都没在朝霞里,淡到欲无。只浅蓝色的山峰一线,横亘天空。
看着她坠入冰河的白影,她心生悔疾与悲感:“其实,你比我可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美的诗句,可惜你和她连‘共婵娟’都做不到了。为了送你的子女及亲友离开冬临,你不惜牺牲自己,这点着实令我佩服。”
许多事物,当我们真正意识到它有多么珍贵和重要时,大多已经不可逆转的失去。比如晴然和雷卓旭的爱情。因为害怕良知的谴责而不敢伸出双手恳求原谅,因为不愿主动调解过失与矛盾而错过最长久的爱情。生命经不起等待,爱情经不起错过。
冰竹峰兀上稀薄的湿风把这些细碎的言语零星吹散。朝阳在燃烧,新的一天即将来到。
晴然,她的容颜并不绝代风华,她没有过人的谋略甚至功夫,为什么却让风雨雷电云五位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当代豪杰深深倾慕,难道只凭借一颗体贴人的善心。在冬临兵荒马乱之季,她曾高呼:
人类啊,相爱吧!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有着同一的归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