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跟着木兰回头看,眼睛微眯,拉着木兰站在一边,等马车到了跟前就招手让车夫停下。
车夫认识李石,只觉得手心冒汗,拉紧缰绳停下马车,双眼炯炯的看着俩人。
李石面若平常的问道:“是二爷让你们回来的?”
车夫心思电转,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老爷,太太,我先将马车驶回去?”
“我与太太坐回去吧,这次江儿又让你们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他在县城里需要用到的东西也不少,这次他嫂子又不是整生日,何必送东西回来?”
李江是李石的弟弟,车夫顿时明白过来,提着的心微松,讨好的笑道:“这是二爷的孝心。”
李石轻笑一声,就是今天一直愁眉的木兰也不免开怀,两个人爬上马车,车夫身子微微移动,巧妙的遮掩住掀开的车帘子,让外人看不到一丝内情。
李石对周春与周冬道:“将食盒给我吧,你们慢慢走回去,顺便去学堂里接两位少爷回来。”
周春与周冬应下。
李石这才放下帘子,回头去看躺在车里面的苏定,木兰正担心的看着他,文砚看见木兰,浑身的劲儿一松,低低地叫了一声“二姑奶奶”就晕了过去。
木兰忙接住他,回头去看李石。
李石上前摸了他的脉,低声道:“是失血过多,又过度劳累,伤口有些感染发炎了,回去再说。”
话音才落,马车就到了大门口,李石直接下令道:“将门槛拆了,把马车驶进去。”
马车直接过了大门,停在侧门处,“我们的院子人来人往的,将他送到秋桐院吧。”
秋桐院在左边大宅里的角落里,平时只打扫用作客房,从没有用过,但那里可以直通后头的他们这边的菜园,从后院走过去很近。
木兰点头,俩人小心的抬着苏定下马车,李石则扶着文砚,木兰拿着食盒,将人送到秋桐院后,就急忙去拿李石的药箱。
周大福听到消息赶过来,还有些迷茫,“太太,二爷送东西来了?怎么去了秋桐院?”
木兰停下脚步,低声吩咐道:“从现在起,二爷那边的宅子不许人过去,就说二爷送东西来就行了,约束好底下的人,不要让他们乱嚼舌根。”
周大福一凛,突然就想起苏定重伤的事,但他没有多问,点头应下了,“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太太只管吩咐。”
木兰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你让人看好阳阳和几个孩子,等周冬与周春回来,让他们到秋桐院去。”
倒不是木兰信不过周大福,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周冬和周春,木兰和李石都更信得过。
木兰拿了药箱回去,李石已经剪开苏定的衣服,左胸有一个血肉翻滚的口子,已经感染,竟然化脓了,从右胸到腹部又有一道血痕,虽然剑痕长,但伤口并不大,相比较左胸的那道伤,这算是轻的了。
李石摸苏定的脉,见他脉相有些弱,甚至已经有些凝滞,就急忙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药材,挑挑拣拣,很快就称出一副药来交给木兰,“赶紧熬,马上要给他用。”
木兰忙跑去小厨房。
周春和周冬很快就接了李毅和李彬回来,他们不笨,李石与木兰又从不瞒他们事情,因此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接到李毅与李彬就急忙往回赶。
木兰看到他们,就将厨房的事交给他们,“马上熬药烧开水,周冬,再到库房里将所有能用到的伤药都带来,”顿了顿,道:“将那百年的老参也拿来。你亲自拿着钥匙去,不用经过你父亲。”
周冬接过钥匙就小跑的去。
李毅最敏感,也感觉到了紧张,拉着李彬的手微微冒汗。
李彬疑惑的抬头看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李毅摇头,拉着李彬道:“走吧,哥哥带你去找阳阳玩。”家里肯定出事了,他不能帮爹娘做什么,只能照顾好弟弟们了。
李彬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拉着李毅就往前跑。
阳阳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李彬可能是饿伤了,只要看到吃的就两眼发光,就算是吃饱了也停不下来,李石和木兰生怕李彬撑着,对脾胃不好,所以吃饭和饭后甜点水果等都有严格的要求。
但李彬从小就会自己找吃的,他知道哥哥和弟弟那里有,所以时常去他们那里蹭吃,不然就自己跑到隔壁院子里偷摘果树上的水果……
“伤口发炎了,得将腐肉切除,”李石眉头紧皱,伤口最怕的就是发炎,若是处理不好,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能要人的命,“木兰,去拿一坛烈酒来,再拿一包盐来。”
苏定受伤的地方很敏感,这是左胸,与心脏的距离很近,烈酒虽能消毒,却会刺激皮肤,现在苏定半死不活的,李石不太敢用,盐的效果却要打一些折扣,但现在也只能先用盐试一下。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苏定弄醒。
木兰拿了东西给李石,周春也将药熬好了,李石给苏定灌了药,然后就给他稍微清理了一下伤口,将另一道剑伤伤药包扎好。
“看着他,一旦醒来就叫我,我去弄一些麻药。”这时候的麻药是麻黄和川贝研磨制成的,非常的少,因为过多的食用麻黄会致瘾,太医院与杏林界对此有很严格的规定,李石手上的也不多,还是自己去山上采药时制成的。
木兰给苏定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他,她知道,要去除腐肉必须要在苏定清醒的时候,不然一个不好,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但现在伤口已经发炎,自然是越早动刀越好。
李石拿出麻药,见苏定还没醒,这才有时间去看文砚。
文砚伤在腹部,被人一刀捅在腹部,亏得他反应快速,伤口不深,但长时间的奔波,粗糙的包扎手法,让布条上都是红色的血迹,他的伤口同样发炎了。
李石狠狠的皱眉,“就算天气炎热,你们也不可能发炎得这么严重,你们被山洪冲到了哪里?”
文砚强忍着痛意道:“我们一直被水冲着,泡了半天的水,还是被疤爷的人发现,这才捡的一条命。”
先前苏定需要请人手保护他和底下的官员,李石找的就是疤爷,他认识的人多,本事也大,挑选出来的二十人都有一身的本事,这些自然不可能是他的人,他不过是做个中介,并出面聘请这些人罢了。
但文砚平时就是认定了他们是疤爷的人,他们也不辩解。
苏定一遇刺,他们就兵分三路,一路去阻挡刺客,一路顺着下游去找人,一路则提前到下游去等待,总算是提前将人给救起来。
苏定落水的时候还清醒,但失血过多,加上伤的是要害部位,没多久就晕了过去,文砚虽然也受伤失血,却不敢晕过去,强忍着扯过一块木头,紧紧地抓着苏定,一路从上游横冲直撞的随山洪往下飘,一路上,两人光碰撞就受了不少的伤,但和剑伤刀伤相比就轻多了。
俩人在水里泡了大半天,那水又脏,天气又热,被救上来后没多久迎面就碰上了要杀他们的人,一番激战下,更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了,所以伤口就发炎了。
苏定中间醒过来几次,但时间都越来越短,庆幸的是苏定没在路上发烧,不然只怕送到李石这里也是一具尸体了。
这也多亏了先前李石给苏定的药,因为预料到可能会有刺杀,李石先前给苏定准备了一些伤药,那些伤药苏定都贴身带着,虽然落水的时候掉了一些,好在怀里还遗留下一瓶,他们俩就是撒了一些瓶子里的伤药才在感染的情况下伤口没往里发展,也就没发烧……
李石快手的给文砚去除腐肉,因为用了麻药,倒是不怎么痛,但文砚依然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石给他撒上药,包扎好,低声道:“我让人给你熬了药,吃完之后就睡一下,醒来后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文砚却固执的盯着李石,“二姑爷,大爷怎么样了?您可不要骗我,大爷是不能有事的。”
李石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他没发烧就是好事,现在他也快醒了,我去给他处理伤口,你快躺下吧。”
文砚见李石面色轻松,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二姑爷算是府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夫了,他一定能救大爷的。
李石让周冬给文砚擦一下身子,自己过去。
苏定刚醒,木兰在给他喂粥,低声说着这两天府城的情况。
苏定见李石进来,苍白着脸虚弱的跟他打招呼。
李石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道:“你先吃些东西,等一下我给你用些麻药,不过这东西不能用多,因此还会有些疼,你必须醒着,不然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苏定点头,“你放心,我会醒着的。”
苏定伤在左胸,离心脏太近,李石动刀的时候难免要小心翼翼,也亏得这剑偏了一点,不然,这样深的剑伤,就是大罗神仙只怕也救不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