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辰戍边屡立战功,朝野闻名。文人墨客没少大加赋诗歌颂。许慎行对项辰也素来敬重,且二人也不是头一次喝酒,又因之前在汝宁公主别院施过援手,许慎行较之头一次的战战兢兢,这回倒是多了几分真诚。项辰戍边多年,整日与军人为伍,性格不似文人那般九曲回肠,正合了许慎言的脾性,倒是喝得宾主尽欢。
项辰离去时,两腿走路都有些打晃了,却扔不忘将那白玉碗带走。柳氏急忙将白玉碗重新装回匣子。项辰接过匣子,站在许府大门口,向许慎行作别。“多谢谨之贤伉俪今日盛情款待,改日设宴再请谨之阖家过府一聚,还望莫要见外推辞!”
话虽是对着许慎行而说,目光却越过许慎行夫妻二人望向了许府深处。
“殿下客气,下官莫敢不从!”许慎行笑道,亲手将项辰扶上前来相接的马车。
车帘落下,马车内幽暗的光线,衬得项辰的目光越发的深遂。
许慎行夫妻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柳氏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
许慎行与柳氏多年夫妻,哪里瞧不出来妻子的异样,携了柳氏转身回了内院。
“茵娘,怎么了?”许慎行拉过柳氏的手,轻声道:“这一晚只见你心事重重的。”
“之前我不知道孝王殿下和你一起回府,这才让人去前院唤你。却是为了秀王给阿言送了一只白玉碗的事。只是话没说完,这孝王就闯入了后院。”柳氏满腹心事,却怕许慎行激动,便斟酌着说明来龙去脉。
“秀王为何要给阿言送礼?”许慎行眉头微微一皱。秀王与阿言素不相识,为何无缘无故给阿言送礼?
“你说,秀王会不会是瞧上我们阿言了?”柳氏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是说,秀王瞧上我们阿言?”许慎行大惊,两眼瞪得直直的。他虽觉得自己的妹妹样样都好,却是从未曾想过,妹妹会与皇家子弟有什么牵扯。
柳氏知晓事情轻重,当下也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自己与马嬷嬷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全数说与许慎行。“便是这孝王,只怕也是奔着阿言来的……”
“孝王?”许慎行更惊了,他这被他拖累成老姑娘的妹妹怎么一夜之间这么抢手了?“定是你想多了,秀王、孝王与阿言都不相熟,不过堪堪见上两面就瞧上了?”
“我曾与你说过,汝宁公主花会上,嘉柔郡主突然针对阿言,拎着阿言寡妇的名头不放,还是孝王殿下对我们施的援手。”柳氏道。
许慎行点了点头。
“然而,你在朝为官这些日子,应该有所耳闻,嘉柔郡主心仪孝王殿下多年,却不曾见她对什么人发难过,唯独这一次……”柳氏又道。
“孝王戍边多年,从不近女色,有冷面铁血将军之称,嘉柔郡主便是想找人发难也没有啊!”许慎行笑道。他与项辰两次喝酒下来,觉得项辰这人倒是个耿直可交的,因而印象不错。
柳氏看着许慎行,肃然不语,许慎行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正是因为项辰不近女色,所以嘉柔郡主无人可难,然而此次独独对阿言发难,难道真的是看上了阿言?
柳氏点了点头,低声道:“不知夫君适才有没有发现,孝王殿下离去时,虽与你说着话,眼睛却不停地往咱们府里瞧,似在等谁出现一般……”
柳氏还有一句不敢说的是,之前在后院,她总觉得孝王与许慎言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许慎言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虽然在他心中,许慎言千好万好,却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但是大楚朝最为显赫的两位亲王同时瞧上了他那顶着寡妇名头的妹妹,他总是有些不信的。
还是说,这二位其实是冲着他来的?他初入翰林,却是个没有实权的清流纯臣,有什么好给这些王爷们图谋的?都说京官难为,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早知道,就该寻求外放!”
此时,说这些却已是迟了。柳氏微微一叹,道:“阿言本说直接将白玉碗退回,是我怕得罪了秀王,才想着暂且留着,等你回来再作道理。却不料那白玉碗如今又被孝王拿走了,秀王那边,我们该如何备礼?”
“我们家与皇家子弟本就没什么来往,就按普通的人情往来回礼便可!”他才将将入仕便参与党争,却是不妥。“往后,与这些王爷们还是远着些的好!”
“嗯,妾身知道了!”二人商定如何回礼,双双歇下暂且不提。
却说项辰回到家中,却是醉了。他跌跌撞撞迈进大门,大吼一声道:“来人!”
“将军!”
“将军!”
陈沧和白兹双双迎了上来。项辰将匣子往陈沧身上一丢,大手一挥,恼道:“拿去,给我砸了,砸得越碎越好!”
陈沧连连应是,却兀自将匣子打开,白玉碗在夜色中,更显得莹亮如玉。项辰瞥见,越发的恼怒,道:“砸了砸了!”
陈沧嘴角一抽,心道他家将军是喝了多少酒,要将这上好的白瓷碗给砸喽?却见项辰醉酒发怒,也不敢多问多说,只是给白兹打了个眼色,抱着匣子匆匆退下了。“小白,你好好照顾将军!”
“嗯,您忙去吧!”白兹点点头,伸手将项辰往后院搀,边走边嚷嚷道:“我的好主子,您这又是怎么了,这一回京就醉了两回,喝酒伤身,您这身子新伤旧患,喝不得酒……”
“小白!”项辰突然一个反身扑在了白兹身上,语气极其低落,哽道:“小白,她不记得我了,她当真把我忘了,小白,她把我忘了……”
白兹一愣,立马明白过来。“您去见她了?”
项辰没有答话,却像是个溺水之人,紧紧抓住白兹,将脸埋在了白兹肩头,身子微颤。
白兹觉得肩头那处,有一股温热蔓延开来,瞬间涌到了她心房那处,让她觉得心疼不已。这是她家的铁血将军啊,何时在人前这般脆弱过?白兹默然无语,伸手轻轻地拍拍项辰的背,聊作安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