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言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木板房内。如豆的灯光在幽暗中明灭,有一种瘆人的阴寒。许慎言坐起身来,这才觉得后背传来阵阵剧痛。
蒙面的劫匪,阴寒的大刀,凶残的砍杀……剧烈的疼痛让她回想起山岗上遇劫的一幕。
“爹?娘?哥哥?”为什么房内只有她一人,爹娘和兄长去哪了?难道?许慎言心头一颤,忍着剧痛翻身下床,冲出门外,扯开了嗓子叫喊着。
房门外,空无一人,满天的星光,洒落着无尽地寂寥。许慎言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蹲在夜幕下,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孤苦无依。“爹,娘,哥哥……”
隔壁的厢房中,坐着一个老妇人,眉头略锁,面有郁色。“阿桂,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哭?”老妇人侧了侧耳,问一旁侍立的一个婆子。
婆子侧耳听了听,回道:“没有啊!”
“没有么?”老妇人疑道。
“约是您这几日思虑过重,恍惚了!”婆子劝道。
“也罢,早些安置。”老妇人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春心呢?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门被推了开,进来一个穿着绯衣罩衫的丫鬟。随着打开的房门,外边原先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便变得清晰起来。
那丫鬟边走边道:“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从皖南逃了出来,结果在这泗安镇前边山岗上遇了劫匪……”
“泗安有劫匪?”本欲躺下的老妇人猛然坐起,眉头皱得更深了。
“可不是,那一家人,个个挂了彩,那家的公子伤得最重,那伤口,都见骨了,前院门房里,郞中还有诊治,这会还没醒过来呢!掌柜的说,怕是活不成了,死在客栈里晦气,要将那一家人赶出去呢!”丫鬟拿了一个靠枕垫在老妇人的后背,让老妇人半躺得舒服。就势挨着老妇人的床沿坐下,为老妇人捏腿舒活。“刚才我从前边回来,经过回廊的时候,那家的闺女正在院子里哭呢!”
“就外头的那个?”老妇人仔细地听了听那边传来的啜泣声,问道。
丫鬟点了点头。
老妇人轻轻一叹,道:“这世道,越来越没活路了,也不知是作了什么孽,天灾人祸的……”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低,阿桂婆动了动嘴皮子,和丫鬟对视了一眼,终究没有说话。
“春心啊,世道艰难,都是些不容易的,你看着,能帮,就帮一帮吧,权当给我儿积些功德!”老妇人闭目了半晌,方又喃喃而语。
“是!”春心低声应道,顿了一顿,又道:“太太且宽宽心,待与刘家把亲事定下来,新人迎进门,三爷就会好起来了!”
“刘家的事,怕是难说!”老妇人幽幽一叹,道:“我儿的命,且看老天爷容不容情了!”
“老太太……”
“罢了,都歇息了吧。”老妇人闭了目,再也不言语,阿桂婆抱了被褥铺于榻前,春心上前息了灯,厢房内顿时漆黑一片。
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是那低泣声在风中四散,钻进了耳畔,顿生悲凉。春心想了想,轻轻推了推阿桂婆,让阿桂婆好生伺候着,自己起了身,披了衣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绕过回廊,便看见夜色中那个瘦小的身影。
春心心中暗叹,上了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