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突然打电话找余波。约他去樱花餐厅吃饭。
这让余波吃惊,相处这么久,柳芳从没请人吃过饭。余波想不到她要求自己干什么。他向叶晶莹打了个招呼,说提前点出门。从五楼下到二楼刚好碰到陈亦。陈亦说:“余波你下个月去趟广东,海南考察一下那里海洋石油的项目。”余波点点头匆匆地出了部机关大门。
余波走进樱花厅时柳芳还没来,他上了二楼,那些熟悉的姑娘都给他笑脸,手势从腰闪动一下,老板娘眼睛亮亮地在吧台那边勾着他,她习惯叫余波为余秘,在她的印象中余波总给头头办事,常陪他们在酒楼出入,这个酒楼基本上是各省来部里办事的客人撑着,自然对余波格外客气,余波要了一个雅间在里面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柳芳来了。不过还带了一个成熟男人。让座之后,余波说,“你这里宰我呢,一人还不够。”
“别多心,我是真心诚意地请你,他叫吴名,你就当他没眼睛没耳朵,不用管,只是给我跑跑腿,办办事。”
余波习惯性地用余光瞟了吴名几眼,吴名也正好打量了着自己。“我见过你。在惠芷的婚礼上。”吴名大方地说。
可余波怎么也记不起来,吴名当时的样子。余波笑了笑,算是默认。然后又转向柳芳说:“新鲜,啥时候柳芳也带上了秘书了。”余波惊奇地。
“嘿,兴许男人带小秘,我们女人就不能。别臭贫了。刚认识的,有件事让他帮忙做。喂,你熟,你点菜,甭为我节约。”柳芳今天化了妆,脸上修理得很干净,眼睛点了油滑动得快,且亮丽,她打开镜盒看了一下,挪挪椅子,离余波更靠边一些,侧着头。看着余波翻动菜谱,余波要了一盘孜然羊肉,便推给吴名,吴名眼睛没动,用四个手指推向柳芳,柳芳没开菜谱说,来个松鼠桂鱼,一片基尾虾,加一个莼菜汤,咱们三菜一汤,刚好一人一个。
“喂,你发财了,早知你这样破费,应该把晴红,惠芷也叫来,你们几个姐儿们便喜欢这般胡吃海喝的。”
“睛红会来吗”柳芳接口问。
“也是,我和睛红缘已尽。”余波有些伤感。
“活该。”柳芳扮了一个鬼脸。“今天我只请你一个,特意的。”这时柳芳手机响了,她说话时,余波觉出她今天肯定有事。等着吧。一会儿喝干红,聊天开始。柳芳的话永远是听来的,所有消息都在她手机里聚会,上达中央政府的人事变更,下至歇岗练摊的趣闻佚事。同样的故事在伟杰那儿是罗罗索索,吞吞吐吐,但到柳芳这儿,却能神采飞扬地说得生动活泼,未开嘴时三分笑,说完话了笑声还在满屋子走。
柳芳天生就是一个逗人发笑的料,这也是吴名走到哪把她带到哪儿的原因。吴名每次看到柳芳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唇里,吐出无尽笑料的时候,总会很心慰而且很包容地望着她笑,那神情那举止宛如一个父亲在天真可爱的女儿面前一般平和。
吴名自从认识柳芳以来,一直在寻找着解开心结的那种钥匙,吴名知道,他迟早会解开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份秘密,迟早会找到那个沙漠里被他强暴过的女人,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
余波静静地听柳芳叨咕。说得是延庆的牛羊,澳大利亚的袋鼠,香港的**,上海浦东开发,说凭祥有个越界饭店,镜泊湖的鱼。绒线胡同有一家平房,老板忘了关煤气,已经熏得七晕八素的了,他爬到玻璃窗却没力气打开窗,正好一个小偷从窗子跳进来,窗开后老板一下清醒许多了,那小偷跳进来在屋里四处摸东西,老板便顺窗爬出了,未了又把窗带上,第二天小偷煤气中毒死了。老板为了谢他的救命之恩,给小偷葬得风风光光的。
余波听着她的兴致勃勃,认真地品,想不出她有什么目的,请他吃饭,倒也让他不安起来。余波经历过一场人事变改的风波以后,特别是看到何葵一夜之间苍老的样子以后,为人处事就变得格外谨慎小心,再说叶晶莹尽管不再和他同处一屋,可是叶晶莹的眼睛,叶晶莹和身影,叶晶莹的一切在余波的心影里总也抹杀不掉。
吴名一直自喝自尽,仿佛真的没有长耳朵,也好象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样。不过,吴名的眼睛没有闲着,他从余波的神态举止中,似乎看到了他的整个计划的可实施性。
吴名在想这一次买卖成功以后,他就不再干这种担风险的事了。他会带一笔钱回到沙漠,把哪儿的风沙给治理一番,吴名还在想,他一定要找到那个沙漠里月光下的女人。解开柳芳带给他的所有心结。
柳芳和余波一直扯着不着边际的话,柳芳似乎更感兴趣的是余波这个人,而不是这次吴名所要的全部行动。吴名有些担心,柳芳会爱上余波。不过,余波也没有什么不好,吴名想。他发觉他对柳芳就象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过于关注,娇宠。
这顿饭吃得让余波有些莫明奇妙,这顿饭几乎都是柳芳一个人在说话,柳芳兴致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高扬,余波有些不明白,柳芳怎么总会如此快乐。
&160;
生活中没有目的出现,余波的日子便失重了。余波却不愿意去认真想,也不愿意去面对摆在他面前的许许多多。
余波想就这样得过且过的生活,未必不能过一生?只是余波每次看到睛红的身影时,总能让他的心悸动成一团,那个团在心里上跳下陷,让余波陡生许多心疼之感。
几天后柳芳给余波打电话,第一句话让余波吓了一跳:“喂,我借你用用。”
“你干嘛,发什么疯。你的男朋友还少了。”余波有些不大愿意。
“嗨,看你紧张着,我又不吃人,想带你一个地方玩玩,陪我散散心,不过你得向头头请假。”柳芳的语气是命令,漂亮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惯用的手法。
“你总不会象叶晶莹那样总给我下套,犯法违纪的事我可不干,我胆儿小。”余波还在推托。
“你放心,就是呆烦了,想歇几天,姐妹们太闹,男人又只想着女人的身体,所以找你,彻底放松一下。”柳芳在电话哪儿很轻松地笑着说。
“哦,我就不是男人了,我的七情六欲一点儿也不少。”余波也笑了。
“你,你经历过晴红以后,已经没有闲心再去理会别的女人了。再说你这人心虚,在我我面前,借你一百个胆儿也不敢,你和叶晶莹的一锅浑水,你还没有清洗干净呢。”柳芳大大咧咧地嘲笑余波。
“喂,别说了,小姑奶奶我答应你。”余波最怕别人提起叶晶莹和睛红,这两个女人都让他心痛,这两个人都给余波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记住,带好你所有的证件,别在外玩儿让人给扣起来了,让部里,你的上司叶晶莹去领人可不好看。这女人的路数我算看明白了,小心点,余波,叶晶莹时刻不会放过你。”柳芳倒是很直率地提醒余波。
“就数你聪明。”余波最怕柳芳提叶晶莹,柳芳偏偏总是有事没事地提起叶晶莹。“要是没其他的事,我挂电话了。”余波不想听柳芳唠叨下去,如果抱着电话,柳芳就会这个样子纠缠个没完。
&160;
周五,余波忙着审看项目资料,还有地图那么大的图纸,叶晶莹在隔壁说,“余,嫩江流域的环境地质材料下周交给我。”这时电话铃响了,柳芳说:“下午三点,我去接你,你赶紧把工作了结一下。”
“喂,挪到下个礼拜的周五,行么。”余波问。
“不行,我车都订好了,是辆公爵王。”柳芳的语气不容商量。
下午三点那辆公爵王准时在部里停着,余波钻进车说:“你比部长还牛,部长只能坐奥迪。”柳芳拍拍司机肩说,“咱们走吧,出门玩儿,太寒酸了让人瞧不起。”
余波一笑,“还摆谱,我看你这一辈子也改不了那一点虚荣心,咱们说好了,周一早晨八点,我得准时上班。”
“没事,误不了。”车嘶溜出了部机关,上了阜石路。转高速公路,一小时便到了涿州,车七弯八拐地停在《中国石油报社》的大院里,她让余波等着便匆匆地上了办公大楼,小顷,一位体态丰雍的男人送她下来,在车外小声说话,作别后,司机下了高速路,说是去看看乡野景色。
在柳芳指挥司机开车时,余波这才发现开车的是吴名。“这两个人捣什么鬼,把我弄到河北地界的乡村野地来干什么。”余波开心慌。这是他余波的故乡,那一排杨树,一片田野,麦后的田地,泥土散发出来的香气,他熟悉了。
余波一直想混个一官半职,想回故乡时,有一种荣归故里的感觉,可是现在,坐在柳芳的车子,余波说不清是啥滋味,在这个时候,余波最不想回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故乡,余波什么都没有,别说荣归故里之感,连个漂亮媳妇都弄没有了,余波的确感觉做人的失败,这种失败,让余波最不能面对的就是故土,还有故乡的父老乡亲。
乡村路起起伏伏,颠得厉害,把余波颠得有些朦胧,柳芳这时抱着余波的胳膊已经睡着了。
柳芳总是那样快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快乐就是家的生活模式,让余波打心眼里羡慕,可是余波却做不到。尽管他在部里一言一行都变得极度小心,可是潜在心底,余波仍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特别是在败在叶晶莹的手中。
一路上,余波想了很多,柳芳靠在他身上睡得很甘甜,一路上,吴名仍然是不言不语,可余波看得出,吴名对柳芳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