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刚才一直在一边侍候,这时,看到自家侄少爷画出的东西,她研墨的手不由地缓了下来,她早知道的,不是吗?
她早知道那个不祥的女子太古怪,如今,她明显勾走了侄少爷的魂,明日侄少爷就要进场考试了,这个时候却为她画起了画像,这正常吗?一点都不正常。
可她无力阻止,也不敢开口阻止,她害怕她一阻止,侄少爷看着她碍眼,就要赶走她,哼,她总有一天,会抓住那个不祥女子的狐狸尾巴的。
一副画像成,柳折眉总觉得那个地方画的不对劲,他又要画第二幅时,门房老苍头跑了进来道:"公子,门外有三个士子上门来拜访你。"
"知道了。"
柳折眉知道,这个时候上门的士子极有可能就是本次和自个一起参加会试的。只是自己在太原那边虽然也有点名气,可京城现在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他还不认为自己的名声会引来更多人的关注。
更别说,自古文人相轻,能中了举的,大多数都是有真正的功底的,如果选择以文会友的话,也不应该选在今天呀。
即使还没见到人,可他已经闻到了一股不善的味道。
可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来意前,他也不好将对方拒之门外。这样传扬出去,自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当下整了下衣冠,将画好的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才出门去迎客。
到了柳宅的门口,有三个穿着士子服的年轻士子正不耐烦地站在门前,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和书童。
柳折眉的风姿那是没说的,这三人看到门口有人出来了,不自觉地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一看,虽说他们是男子,可在这样的风姿下,还有点自惭形秽。
他们觉得出来的这个柳直柳折眉不管怎么说,还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在他们打量柳折眉时,柳折眉何尝不是在打量他们。
左侧的一人,第一眼看上去,有些狂生的感觉,大概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他的容貌属于那种长相有点清奇的那一类。
右侧的一位,年纪看起来最小,和自个的年龄应该差不多,一眼看去,有点稚嫩的感觉,站在最当中的可能可能是三人中最有身份的一人,他身材不高,身形有些胖,长相也是一般,只是目光看着自个的时候,似乎有点傲慢无礼。
他当下拱手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太原柳直柳折眉,不知各位是?"
"在下京城刘洪。"最中间的那位有些傲慢地道。
柳折眉闻言,觉得刘洪这名字似乎在那听过,随后才猛地想起,那个和张槐勾结起来,想要陷害自家姑父和晋王世子的刘御史,不就是这刘洪的兄长吗?
想到那刘御史的所作所为,当下他脸上的表情就冷了几分,这三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值得结交的人,如今还有刘御史这个缘故在里面,他更不想搭理了。
当下语调淡淡地道:"会试将至,各位不在家中准备,不知来柳宅所为何事?"
"最近,京城流传一首评断古今的《咏怀诗》,据说是刻在太原净坛寺的墙壁上。署了你的名字,可有此事?"
"是那首咏梅?"柳折眉听到对方提起自己去年在净坛寺做的一首诗词,当时有感而发,那首诗词的确还算不错。
最后却被净坛寺的方丈,派人刻在了寺院的墙壁上,像净坛寺这些有点名气的寺庙,习惯将一些名人的诗词刻在上面,引来更多的游客和香客,也顺便打响寺院的名声。
柳折眉虽然年纪不大,在全国还没什么名气,可在太原府,那可是真正的神童加名人。
当时,刻上去之后,柳折眉也没太在意这个,只当是普通的一件雅事而已。
可如今,在会试的前一天,这刘洪三人专门找上门来,还提到了这首诗词,让他有了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
他仔细在心中回想了一下那首诗词的内容,确定里面没有什么犯忌的字眼,那这刘洪提它干什么?
他绝不相信,刘洪是倾慕他这首诗写的好,上门来夸赞他的。
"正是,好你个柳直,简直丢了我们所有读书人的脸,这首诗分明是大名士许翰在他四十岁那年所做,怎么会变成你的诗词?"刘洪冷笑着。
不但刘洪在冷笑,与他一起前来的那两名士子也在冷笑。
柳折眉闻言,也很是讶异,他自己做的诗词自己清楚,怎么成了抄袭大名士许翰的诗词了呢?
许翰是谁?是成化年间的进士,当时成化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老爹,喜欢的是大自己十九岁的奶娘万氏,根本不怎么打理朝政,当时的阉党势力也空前的强大,东厂尚铭倒也罢了,反而是西厂的汪直,更是胡作非为,还有李孜省等人,将朝中弄的乌烟瘴气。
文官首辅如刘吉,万安之流,只是顾着讨好阉党和万氏,当时有许多文官中了进士后,并没有出来做官,而是留在地方讲学。
许翰就是这么一位,他是大名士,门下有许多弟子,虽没有上千,但不管记名还是实授的弟子现在考中功名者,不知凡几。
士林更有许多人倾慕他不畏强权的风骨,要是路过他的家乡,许多人都要去当地拜会他。
他并没有见过许翰,但也听说过许翰的名声,如今,竟然有人找上门来叫嚣,说他做的诗词竟然是抄袭许翰的,在这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是,不是这件事太荒唐了,而是有心人的谋划。
如今,自己在京城,许翰在江南,相互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就算他想要找许翰来澄清流言,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办到。
这件事要是无中生有倒也罢了,对方想要用这件事来破坏自己的名声,特别在今日找上门来,分明就是打算扰乱自个的心神,让自个进了考场,发挥不好。
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等流言的。
可怕的不是无中生有,而是许翰自己也参与了呢?虽说自个与许翰无冤无仇,对方犯不着对付自己,可世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