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笑笑抬眼看她,“在花园里我问他,你能娶我吗?他的反应呢?”她靠了椅背,双手揣兜,“你知道我多想他有反应,哪怕他跟我说一句,筱笑笑,咱们是不可能的。哪怕他能说出这句话我也心甘情愿了,可他什么都没说,就一直愣在那,我就知道,他压根没想过要娶我,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
“可是我觉得,他心里有你。”原来当时在花园时筱笑笑说了这句话,顾初心里明了了,又想起当时乔云霄的表情,他的确是愣住了,但她看得清楚,乔云霄并没有厌烦和不耐的情绪,他只是愕然,这种表情下的心思不难猜,他肯定是没料到笑笑突然问这么一句话。
筱笑笑听了顾初这么说后苦笑摇头,“小初,难道你不清楚乔云霄心里装的是谁吗?他……”话说了一半,又硬生生咽下去了。
冷不丁想起曾经在酒吧喝酒的一次,她问乔云霄,其实没什么前任女朋友吧?你一直爱着的人就是小初。
乔云霄喝了点酒,理智就有点松弛,酒光中他笑得勉强,说,全世界都知道我爱她,唯独她不知道。
当时,她在心里想的是,全世界也都知道我爱你,唯独你不知道……
末了乔云霄跟她说,不要对小初说。
为什么?她不理解。
他的唇抵着酒杯,轻轻笑着,我不想让她知道,当年我是因为爱她才起了私念。虽然我很讨厌陆北深那家伙,但我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他,我的爱就变得不那么正大光明了。她如果当我是哥哥,那我就做她一辈子的哥哥。
当时她听了这番话心是痛的,她的爱何尝不也一样不能光明正大?
顾初见她话说了一半,误以为是她激了情绪,轻叹一声,“就算乔云霄心里有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总不能守着过去过一辈子吧?”
“小初,你没弄明白,问题的重点在他不爱我。”
“我反倒认为是他自己没弄明白心思。”顾初一点点抿着姜水,姜汁的辛辣入口炸开,又很快被红糖的甜给遮盖,像是人生,迈过去辛辣酸涩的坎,总有一番美好等着你。“顾启珉是个好人,但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筱笑笑又叹了口气,“我已经接受他的求婚了。”
“我希望你能给乔云霄点时间。”顾初由衷道。
筱笑笑拿起保温壶,又给她续上了些,“谁跟谁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想强求,已经累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顾初也不知道还要怎么劝说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件事明面上主动权在筱笑笑手中,实际上一切还是要看乔云霄的行动,如果他能认清自己的心思,能跟筱笑笑明确表达自己的情感,那么筱笑笑会为了这份爱情赴汤蹈火。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筱笑笑将顾初的手拉过来,盯着她手上的戒指重展笑颜,“去了趟北京就戴了枚订婚戒指回来,什么时候戴结婚戒指?”
顾初见她转移了话题也只能顺从,笑道,“我现在是学业为重。”
“他倒是不急啊。”筱笑笑松开她的手,“你可别让他觉得你太容易得到手了,看吧,你生病了他都不在你身边。”
“他忙嘛。”
“忙也应该问问啊。”
“我没告诉他。”顾初又喝了几口姜水,辣得直皱眉,“就这么一点小病告诉他干什么呀,他那边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
“生病了还小事呢?”筱笑笑知道她向来不是个胡搅蛮缠又任性的人,笑道,“你啊,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心疼男人了。”
“他是我男人,我当然要心疼了。”顾初说完这话,脸烫了一下。
筱笑笑没戳穿她害羞的小心思,见她现在彻底从以往的阴霾中走出来心也放下了,想当年她因为陆北深简直是脱了一条命,现在,陆北辰将她救活了。陆北深……想起这个名字,筱笑笑若有所思,半晌后问,“小初,你有没有觉得……”
却蓦地止住。
她是过了头了,当年的事当年的人还替起做什么?刚刚她想问的是,你有没有觉得陆北辰给人的感觉跟陆北深很像?但这话终究还是咽回去了,顾初有告别过去的心思,再提及,她是不是又会徒添伤感?
而她可不是冷不丁才有的这种感觉,有件事,她没跟顾初说,当时觉得只是件小事,所以一忙活起来就忘了。
前一阵子,确切来说是顾初第一次进手术室观习的那天,她意外地接到了陆北辰的电话。刚开始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案子的事,不成想陆北辰问她,初初观习的情况怎么样?她当时也没隐瞒,将顾初在手术室的表现统统告知,他闻言后沉默了会儿,说了声,好,我清楚了。在顾初第二次进手术室后,她再次接到了陆北辰的电话,还是询问顾初的情况,那次顾初的表现跟第一次一样,非但没好转反而加重,她便如实告知。
这一次陆北辰在电话里问她,医院方面能否给她做脱敏治疗。
她相告,医院为她做过相关的治疗,但效果甚微。
陆北辰在电话里就没再多废话,直截了当说,好,她的情况我来处理。
挺小的一件事,却可见陆北辰着实对顾初很上心,甚至知道她每一次进手术室观习的时间,这令筱笑笑很是羡慕。可现在,筱笑笑就不经意想起了陆北深。
她记得清楚,在A大第一次上解剖课时顾初晕血,看见有血液冒出来就有排斥反应,最后甚至开始反感各种红色的汁液,例如西红柿汁,她也是万万见不得的。在她变得愈发严重时,陆北深找来了他们的老师,询问了情况,老师表示对顾初也做过多次治疗,但无济于事。于是,陆北深便跟老师说,交给我吧,她的情况我来处理。当时她正好去找老师请教问题,不经意看见了这一幕。
多么相似的一幕,多么相似的处理手段?筱笑笑学医从医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也见过许多,但性格如此想象、做事方式方法如此一致的双胞胎她可没怎么见过。她想问顾初,但又怕勾起她对过往悲凉的情绪,想想就算了。事隔多年,北深已不在,一切都如昨日黄花,多提无益。
顾初不知道筱笑笑肚子里拐了那么多道弯,还等着她问,见她半晌没动静,笑了,“我有没有觉得什么啊?话怎么问一半不问了?”
筱笑笑自然不会顺着刚刚的想法深入去聊,笑了笑,改了说辞,“我想说,你有没有觉得陆教授特别紧张你啊?”
顾初怪笑着看她,“不对啊。”
“什么不对?”筱笑笑挑眉。
“你刚埋怨完他不关心我的。”
筱笑笑清了清嗓子,“刚刚不是开玩笑嘛,玩笑话你也当真?”说到这儿,她拉过了顾初的手,敲了敲那枚戒指,“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紧张你了,瞧见没,这还没毕业呢先用个订婚戒指把你绑牢了,就生怕你会跑了似的。”
顾初美滋滋地笑了。
“你算是一点姑娘的矜持都没了,瞧你那样,刚夸他两句就把你美够呛。”筱笑笑取笑。
“哪有这么说自己好朋友的?”顾初抽回了手,轻轻摆弄指间的戒指。戒指的光璀璨暗浮,游光间她想到了在北京时的情景,还有他在她耳畔低低说过的话。想着想着心口就热了,似乎头晕都缓解了不少。
“美什么呢?你面前还坐着个喘气的呢。”筱笑笑见状,笑着提醒。
“其实……”她抿唇浅笑,眼角捻了一丝羞涩,“他说了,等我一毕业,就结婚。”
筱笑笑憋着笑,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呦呦,刚才谁说的话呀?我以学业为重。”
“哎呀,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嘛,戴了个订婚戒指就一定靠谱吗?”顾初被她这么一打趣更是难为情了,“再说了,我现在就是以学业为重。”
筱笑笑也是由衷地为她高兴,“通过这个案子我也算是接触了陆教授,感觉他是个心思沉稳的男人,既然他说到要娶你,那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婚是大事,像他那种精益求精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么件大事上含糊呢?”
顾初慢慢地喝着姜水,眼角眉梢遮掩不住的幸福,她觉得笑笑的分析对极了。
“你之前还担心过他的心思,在酒吧里我和……凌双也没少给你出主意。”笑笑提到凌双名字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下,在这个案子里,受到牵连的人何止是她一个呢?凌双被警方聆讯,这件事多多少少传到了杂志社高层的耳朵里,生怕造成不良影响给凌双放了个长假,现在凌双远在欧洲旅游,但据听说杂志社到现在还风言风语的,揣测凌双私生活是否检点问题。
顾初听出筱笑笑言语中的顿滞,心就稍稍沉了下,她何尝不知道现在凌双表面风光内心疮痍的状态?然后又想回筱笑笑身上,凌双只是被警方审讯就尚且如此,那么笑笑呢?可见她独自咽下的泪水可远胜于凌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