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桐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额头浸了汗珠。
卧室有微弱的光亮,是地灯,温暖了视线,良久后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攥拳,起身后,整个后背都是湿的,她低头,手渐渐松开,手心里被汗凉了一片。她记得素叶说过,人在睡觉的时候如果攥紧双拳,一般都能映射心理上的焦躁和在压力下的不安。
许桐想起了刚刚的梦。
站在门口身穿黑色斗篷脸戴面具的人,手提着一盏不亮的青灯,藏在袖子里的短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随着清醒,梦境的细节会有一些扭曲,但梦境所带给她的恐惧是无法忘却的。
下了床,出了卧室来到客厅,眼前有光。
客厅的窗帘没拉,大片的落地窗外是光斑影落的霓虹,还有千家灯火在候着城市的寂寥。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到了午夜了。还是醒来的好,至少能在现实中看到最真实的灯火。
点了灯。
从沙发旁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盏青灯。
就是那一晚不知道是谁挂在她家门口的那盏青灯,纸糊的青灯。从那晚开始,她就总会做噩梦,梦见有人提着盏青灯来杀她。许桐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这盏灯扔掉,甚至拿到青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扔楼下的垃圾桶里。
但是,她在青灯里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许桐将灯里的木偶拿了出来,很小的一只,大小恰好是可以立在灯槽里。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四肢都能活动,那张脸凄惨惨地白,就像是摆放在灵堂上的纸人似的。
不过,令许桐更诧异的是,这只木偶可以说话。
看似简单的一截木头,里面却接了基本的电路,安装了最小号的电池,按一下背后凸出来的小扭,那木偶就开始说话。当时许桐并不知情,按下之后,有孩子的声音蹦出来后吓了她一跳。
童稚的嗓音,在念一段歌谣。
叮当当,没人装
眼尚明,难心安
咕噜噜,头啖汤
你不喝,我先装
呜呼呼,**光
石头出,剪刀藏
嘻哈哈,莫惊慌
下一顿,你做汤
每个字都能听懂的歌谣,可凑在一起,孩子稚嫩的声音再从这只木偶嘴里念出来的话就平添了一丝恐惧。许桐很清楚会有一些歌谣民谣不是念给孩子们听的,就像是最着名的那首“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的歌谣,延展开来就会发现是匿藏了一桩杀人案。
她查过这首歌谣,在网上的资料甚少,但看语境和“头啖汤”这三个字,像极了广东那边的习俗,可她这两天也问过不少广东的朋友,他们都表示没有听说过这首歌谣。
别怪她想得阴暗,最后一句“下一顿你做汤”总会给她很糟糕的感觉。
许桐从小到大没遇上什么惊悚的事儿,参加工作后倒是见识了不少险恶的人性,所以有时候会觉得,这世道人比鬼可怕。之所以不把青灯木偶扔掉,一来她问心无愧,二来她就是要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她有预感,这绝对不是一起恶作剧,一定是有人要向她传达什么信息。
截止到目前她还是安全的,所以,她要等,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在厦门,曾厝垵成了最文艺的代表地,那一片原本宁静的小渔村,在交通过度便利后就不再沉睡,游人的步伐惊扰了这里最原始的气息,商业气氛愈来愈浓烈了。
但相对而言,曾厝垵还是较为安静的,因为有干净的沙滩,因为有纯粹的夕阳,因为有美丽的日出,因为还可以感受浪漫的乡村氛围。
翌日的午后,陆北辰就带着顾初来到了曾厝垵,这里大多数为民宿,陆北辰提前挑了家极为不错的入住。刚踏上曾厝垵的这片土地,顾初还以为陆北辰是吃错药了,她觉得以他自诩的尊贵身份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就算来,也要住进那种有着陪王伴驾周到服务理念的五星级以上的酒店。
结果,是一处自带花园的民宿。
远远的可以见海,类似洋房般建筑风格,房间不算太大,却有淡淡的花香,推开落地窗,阳台外就恰似百花园,听得见鸟语花香,再有海浪入耳的声音,灿烂的阳光,日子就成了极是惬意的享受了。
哦对,最关键的是,陆北辰只订了一间房。
顾初盯着卧室里的那张1.8MXM的双人床,许久后才问,“我们要不要再订一间?”
陆北辰整个人就躺了上去,试了试,很是满意,“为什么还要订一间?”
他合衣而靠,两条大长腿优雅地叠放在一起,抬眼看顾初的时候眼睛里有揶揄的神色,大手在旁边拍了拍,“床是小了点,但方便两人促进感情关系,不信的话,躺过来试试。”
鬼才躺下来跟他促进感情。
顾初直接从包里翻出了三枚硬币,扔在了床上。
三枚硬币齐刷刷地落了下来,没有一个弹起来的。
她傲娇地看着陆北辰,眼神示意他看硬币。
陆北辰却装傻,“没事扔钱干什么?收好,这年头赚钱不易,别挥金如土。”
如果腿没受伤,她非得冲着他跺脚不可,掐着腰,将跺脚的劲儿用在了嗓子上,“硬币都没弹起来,身娇肉贵的你能睡吗?”
“为什么不能睡?”
“那你上次就是故意刁难对吧?”
陆北辰笑了,“还算不笨。”
她真是抽了风才陪他疯,将硬币收了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他在身后懒洋洋扬了一句,“真不过来试试?”
“不想跟你多说话。”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游人不多,所以还了曾厝垵更多的清净。
午后的阳光很好,海波粼粼,折着光亮。
曾厝垵,其中的厝有房屋的意思,这里虽商业气息浓郁,却还在努力维持着渔村的传统文化。一个小小的渔村,风俗信仰却容纳了道、佛、基督和伊斯兰教四种宗教,这是厦门独有的,也是曾厝垵独有的。
如果是在清晨,会远远听见有人晨祈的声音,还会有人于海边颂唱,悠远肃穆。当然,这是那一年顾初与陆北深来到这里后所经历过的,歌声摇进耳中时,那是极为震撼的感受。
顾初不清楚陆北辰带她来这里的原因,一早问过他,他说,想要放松一下。
也许,他并不知道她和北深来过这里,因为如果知道,他踏上这片土地难道不会难过?
又也许,他知道这件事,因为他说过,北深的事他无所不知。
顾初不会傻乎乎地上前问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里,有关她和北深的气息早就不在,又何必深究琢磨?
吃了各色的海鲜,然后,在夕阳稍稍沉海时,陆北辰租了一辆双人脚踏车,车身被各种颜色涂鸦,十分符合这里的文艺气息。他们住在了曾厝垵,自然会要沿着村口的环岛路慢慢享受时光的流逝。
接到脚踏车后,顾初觉得陆北辰是故意的,是一辆双人脚踏车不假,但前面座位很小,明显是大人带着孩子骑的。她嚷嚷着要换车,陆北辰却双手一摊说押金不够了。
所以顾初能够感觉到他深深的恶意。
直接扯着他的衣袖去见租车老板,他倒也配合,被她一路拖到了租车处,一问,两种车子的押金就只差50元,她没带钱包出来,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岂料他一脸的无辜,“真没钱了。”
鬼才相信他真没钱了。
旁边的租车老板十分“善良”,极同情地看了看陆北辰,又看向顾初说,“小姑娘,别难为你男朋友了,你坐前面他坐后面骑着正正好好,你看啊,你个头小,他个头大——”
“哎老板,你说谁个头小?”顾初听这话不高兴了,走到老板面前,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说什么我还都比你多出半头来,你什么眼神呀?”
老板一脸的尴尬。
陆北辰见状忙把她拉到一边,对老板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性子急。”还没等顾初开口反驳就扭过头对她说,“别使性子了,老板的话也在理,我们出来玩这一趟也花了不少钱,给我省点钱。”
顾初听了这话简直是大跌眼镜,上下打量着他,这人还真是撒谎不脸红啊,说的跟真事儿似的,谁信啊?不过,反正租车老板是信了,那眼神里的同情成分又加重了,让顾初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败家娘们似的。
结果可想而知。
在环岛路上,陆北辰骑着脚踏车载着她,只不过她作为“弱势群体”坐在了前面,他的两条结实手臂搭在扶手上时就如铜墙铁壁似的,她被他圈在了他与车的狭小空间里。
顾初只能双手搭在车铃旁边,双脚也无法幸运地沾到脚踏板,踩在车子的横梁上,再加上车座比较矮,她整个就像是只小鸡仔似的,任由陆北辰操控着方向带她一路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