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吧!”郝根茂卷起的旱烟卷没抓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回头,借着煤油灯光,郝根茂盯着眼前那个虽然还有几分不耐,但明显看上去老实了许多的郝苗,满眼不可思议。嘴巴抽动,转头问向郝显民,“老哥,你刚刚是不是听见这小子说话了?”
郝显民此刻也神情讶异,对郝苗的反应几乎与郝根茂如出一辙,听到郝根茂发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郝根茂咽了口唾沫,看着郝苗万分狐疑,再看包小柒时,忍不住眼中冒光。
对包小柒这段时间的表现和事迹,郝根茂同样一清二楚,包小柒见义勇为的事迹不单在学校被传颂,就是村大队也被要求向其学习啊!
包小柒原来怎样,都是一个村的,郝根茂自然清楚。说实话,包小柒竟然会舍己救人,这件事着实令他吃惊,然而,再吃惊,却也不敌包小柒这次期中考试全年级第一,这种就是打死他也不会信的事情!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这种事情造不得假。而且,眼下,仅仅两分钟,不过两分钟,前一秒还恨不得同自己干上一架的兔崽子,此刻竟然乖得像是变了个人!郝苗如此天差地别的反应,让郝根茂忍不住想要向包小柒拜师,想问她,郝苗如此听话,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不待他问包小柒便自行交代了,“根茂叔,郝苗已经知错了,您看他都给您承认错误了。其实,郝苗之所以这样,主要还是您和他缺少沟通,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前提是您得先将孩子的心给疏通了,要不然,您就是打伤,打出血,孩子也不过是表面服气,其实心底里还是有疙瘩,您说是不是?”
以上不过是包小柒的官方话,对于郝苗之所以能如此听话,她自然绝招在手,但那却是不可说的。若是让郝根茂知道自己威胁郝苗若是依旧逃课就再不给他们加餐做好吃的,那她同一个恶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也还好郝苗是个吃货,若非如此,包小柒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说服小家伙的法子了。
郝根茂点头,这些话老师们也都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但唯独这次他却记在了心里,不为别的,包小柒眨眼功夫能让郝苗听话这个事实就足以让他相信,包小柒说的话是正确的。
“好好好!哈哈,还是小七有本事啊!哈哈!小七啊,以后我们家苗子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或不好的地方,你可给看着点啊!”因为郝苗服软,郝根茂原本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思绪也清晰了许多。
“好,叔放心,郝苗我会帮您看着,让他好好学习!”包小柒知道,此刻若是他们再开口,只怕会事半功倍了。只是,包小柒突然生出一种挟恩图报的不自在感,不过,想想彼此双方也算互惠互利,为了后面说的事儿这点不自在也就无所谓了。
果然,待郝显民将关于租地的话题再次提起时,郝根茂的态度再不如首次那般犹豫和推诿了。
“老哥啊,你之前跟我提的事情我和生产队其他干部也讨论过,我这里是没问题的,说实话,你租地我们不单省了劳力,队里还有赚头,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好事。但是……”郝根茂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毕竟生产大队不是一言堂,就是我同意了,但其他人的顾虑我又不能不考虑,这个事儿……说实话,老弟我就是竭尽全力,怕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帮你办好啊!”
郝根茂实话实话,并非他不想帮郝显民,就看着包小柒能制服郝苗的面子上,他怎么也会尽力。但是,就如他所说,生产大队不是一言堂,虽然现在政策已经放开,但桎梏犹在,对郝显民提出租地这种较为朝前的行为,村里还有不少人心怀疑虑的。
包小柒原本不想将之前同蔡新国及石西园商量的事情这么早告知郝根茂,但一想到明天他们这些村干部要一起进镇开会,抿了抿唇略微思忖,垂眸一瞬,再抬头时微微一笑,对郝根茂缓缓道:“根茂叔,其实有个办法能让您将那些有不同意见的人说服,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想必您听了后绝对会举双手赞成,而且我想这件事也是您多年来想要解决的事情。”
见包小柒神情笃定,郝根茂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子。并非他觉得包小柒接下来要讲的办法一定可行,他只是发现,现在的包小柒不同以往,仅是这简短几句话,就让他深感这女娃子将来必大有出息。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夜很安静。
郝根茂的家里,三大一小围坐在一起,只听包小柒娓娓道来。
“根茂叔,我们之所以要承包租地的原因,我爸之前想必也跟您提过不止一次。我们这般做这也是被逼无奈,两年半的时间对我们来说着实太紧凑,若一直这样下去,那我二哥……那敬宇的腿十之八九会错过最佳治疗期。而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青年从此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残废,就是他将来有心要为国家做贡献,但身体残疾,不说别人会诟病,就是他自己心理上也会受到影响。
国家提出改革开放不是只靠嘴上说,还要靠劳动人民付出切身行动,而我们现在租地其实也算是响应了国家号召,靠自己双手发家致富。不说其他,只是每年租金,我之前让我爸给您看的那套方案,想必您定然也认真计算过,每年我们会向生产队缴纳定额租金,而这租金相对于往年的旱涝不能保收,我们给的一点都不算少!不单如此,里面提出的每年租金递增制度我们也不是说说而已,将来白纸黑字,想赖也赖不掉!只是这两点,凡是真心为村里考虑的就一定会多想想,而不是看也不看一票否决。”
虽然这里没有那些反对的人,但包小柒还是将大帽子盖了下来,她要让郝根茂真正认识到他们此举只会益处多多,而反对他们的人只怕是居心叵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