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更漏,残云薄暮,疏叶……清蝉。
孤寂绵长的月夜,透着窗扉,单薄孱弱的身子静静的跪在梧桐树下,赵羽成心头闪过一丝疼痛。虽然不喜欢环儿,可毕竟是他的骨肉,竟就这样没了。月光倾洒在不见喜愠的面庞上,潜着淡淡的忧伤。
他顺手关了窗扉,驱车置于紫檀木的书桌旁,拾起那一封信笺,是写给大理寺卿的。他眯起狭长的双眸,抬手靠近火烛,火焰舔舐着信笺,瞬间吞噬的干干净净,惟见带着火星的灰迹。心下不免有些怅然。
无论发生什么,他总归是要帮她这一次,只求日后她不必恨他。
又是近天明才恍恍惚惚的睡去,睡得并不安稳,紫绡帐已被掀起,恍惚间以为是颜沁蕊,睁开眼眸才发觉是王嬷嬷,不禁有些失落,他起了身随口问着,“她还在外面?”
乳白的象牙梳在发间游走,王嬷嬷边篦发边回答,“那丫头早就昏过去了,奴婢便令人抬了下去。就那样瘫倒在院子里,王爷看着也碍眼。”
铜镜中,赵羽成依稀可见王嬷嬷眼神中的黯淡,“本王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好端端的喜脉就这样被她断了。”
王嬷嬷叹着气在发髻上插了一枚紫金簪,“蕊丫头做的这事,就是杖毙也不为过,只是王爷舍得吗?迟迟不纳她为妃,又碰上弟弟出了事,一个小婢女早已没了心绪,奴婢不敢揣测王爷的想法,可多少也有些想不明白。”
赵羽成看着束好的发髻,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连王嬷嬷的手脚都不麻利了,年轻时的一双巧手瞬间翻出繁复雅致的发髻,引得各宫倾羡效仿,如今就是这简单的束发也松散了些,他没有在意,只是口中轻喃,“如果,她还能留在府上,本王……便娶她。”
王嬷嬷听得不明白,权且只当一句极平常的话……
屋子里日起微明日落昏暗,从早到晚的躺在床上,只盖着被子不去梳妆,困了就迷糊一会儿,醒了便胡思乱想悔不当初,颜沁蕊整日的昏昏沉沉,已不知过了多久。
门被推开带来一丝光亮,刺得她眼生疼,不由的把手覆在眼上,她甚至都不愿看看来人是谁。
“你这丫头怎么还睡?!快起来!”王嬷嬷见她这般消沉,心里没缘由的发火,“再这样不清醒我便辇你出去。”
颜沁蕊双手覆在脸上,泪水静静的淌着,“灵妃娘娘……可好些了。”
原是因为这个,到底还是知道错了,王嬷嬷语下多有缓和,“娘娘没事了,难不成你是怕见到她才窝在这里的?”
被揭穿了心事,她越发觉得不堪,“那是王爷的骨肉,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往后的日子还长,好好的服侍王爷,好好的赎罪……”
她环膝坐着,愁思又涌上了心头,“嬷嬷……王爷一定恨死奴婢了,怎还会让奴婢去……服侍……”
王嬷嬷心头也是一阵酸涩,她坐在床上搂过颜沁蕊,语下还在嗔怪,“你怎就不惜福呢,端着恩宠却还整日的胡思乱想,多少要敛着点性子,否则王爷那般尊贵的人,时间久了也会厌的,你原来的乖巧……都哪儿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