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徐子衿用尽了所有力气,一声“不”喊的是声嘶力竭,响彻天地,却也没能阻止那两个她生命中至重的男人顺着石壁滚落下来。
下滑的瞬间,莫伊笑心下一抖,手上却毫不迟疑的将琦儿用力抱到了自己的面前,双手双脚用尽了力气将怀中的小孩包裹得严严实实,任凭着自己竖直的朝着石壁下方落去。
石刺,此时就是一把把倒立的尖刀,一下一下凌迟着他背上的血肉,他用力的微笑着,不想去在意那些刺骨的痛意。
可是,真的好痛……
魅卓然和倾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过去帮忙,但再快也快不过山顶垂直而下的自由落体运动,二人只能在最底部施以援手接住莫伊笑和琦儿两个,避免他们坠地造成更重的伤。
“琦儿,你没事吧。”倾染先一步将孩子从莫伊笑手中拉开,如果她没料错的话,莫伊笑现在背后应该是鲜血淋漓的,直觉的,她不想让这个孩子看到太多的血腥。
可是琦儿却挥开了她的手,不顾魅卓然也不着痕迹的阻拦,拨开了他,走到了莫伊笑的面前。
“对不起。”双腿一软,他朝着莫伊笑跪了下去,眼中热泪盈眶。
都怪他,都怪他任性,要不是他自己跑出来,就不会被那个女人找到,逼到了石壁上。这个叔叔,这个叔叔就不会受伤了。
徐子衿扑了上来,见到琦儿跪在地上,立即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对着他的脸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你知道错了没有?”
徐子衿从来没有对琦儿动过手,以往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还是她,头一次对他发火。
琦儿有些愣住了。
“站一边去,要是你莫叔叔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当一个真正的孤儿吧!”心痛,徐子衿这一刻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痛。她不是生气琦儿害得莫伊笑受了重伤,而是心疼这个孩子要是惹得伊笑对他反感了的话,以后他还能跟着他们吗?
以前,莫伊笑没有用心去看过徐子衿这个人,她的一切情绪仿佛都是无理取闹。现在,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神,他却能听出她心中的那种担心和害怕。
他抬起手,忍着痛意,拉住了徐子衿的袖子,低语。
“子衿,别……别怪他,快送我回去吧,好痛哪。”这话倒是不假,他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加上山间这小冷风飕飕的,更加显得背上的伤口是疼入骨髓,火烧火燎的。
他这话,总算是将徐子衿的注意力拉开了,她放开了琦儿,准备亲自去背莫伊笑,却被莫伊笑伸手拦住。“得了,你还是被琦儿吧,我呢,就再麻烦一下卓然了。”
魅卓然二话没说,走到莫伊笑身前,背着他朝着山庄赶去,倾染紧跟而上,一边掏出手机给安暖暖打电话,让她把黯然里的那个医生叫到家里,一边用手扶着莫伊笑,俩口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徐子衿见他们走了,自己也回过头,弯腰将琦儿背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又站住。
“要是不想死,就给我跟上来!要是想死,你就坐那儿瞪一晚上的眼珠子吧。”见死不救,她终究是做不到。尽管这个女人真的很该死,但是她比较给了琦儿生命,而且,就在眼前。
徐子衿的口气,很冷。
冷得背后的琦儿都不禁颤了一下,双手却死死的抓住了徐子衿的肩膀。
母子俩开始慢慢的朝着归路走去,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快要被夜晚淹没,那个吓得一声冷汗,脑子迷糊的女人终于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琦儿别害怕,妈咪不会丢下你的。只是,你怎么会碰到她?”
琦儿却被说话,双手依旧死紧的攀住徐子衿的肩头,生怕徐子衿一狠心,将她从背上摔下。两张唇闭得紧紧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徐子衿说。
说了他是因为害怕被丢弃才偷偷跑出了山庄,然后撞上了那个女人吗?他不敢,刚刚妈咪还打了他,他真的怕再惹他生气,她真的会毫不留情的丢下自己。
所以,他选择沉默。
一年相处,徐子衿对琦儿若是一点儿了解都没有,那也就谈不上对琦儿真心了。他不说话,她却能够猜到他的心思。
“琦儿,是不是在为刚刚妈咪打你的事情想不通?或者说,琦儿以为这样妈咪就是不爱你了?”哎,算了,她与琦儿能够有一份母子关系也是上天眷顾得来的。这孩子从小没有妈咪疼爱,爹地又离得太远,直到她带着他离开乡下的那一天,他才终于获得了一点大人的关注,他很在意是正常的。
她也应该有事就跟他商量了。
琦儿听到徐子衿耐心十足的问话,终于忍不住对着徐子衿的背部轻轻蹭了蹭。
“嗯。”一声轻嗯,却带着几丝哭意和害怕。
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和一个字的回答,却让徐子衿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轻笑出声。
“呵呵,妈咪的琦儿真是傻傻的小孩儿。现在呢,妈咪就把很多琦儿不知道的事情告诉琦儿,让琦儿知道妈咪的爱,永远都不会因为别人而变。”
他们要生活一辈子,他们以为善意的谎言未必就是琦儿想要的。
该说的,都应该说明白。
清冷的冷风撩过来,徐子衿紧了紧背着孩子的手,身体尽力的扭曲着,替孩子挡掉一些风力。寂静空洞的山间,徐子衿的声音,开始娓娓道来。
跟莫伊笑过去的十几年感情,追逐与嫌恶,是他们之间十几年不曾变过的主旋律。然后她心伤离开,与琦儿的爹地结婚,一起生活,那些欢笑与开心,也一一细数过来。
然后是琦儿爹地去世,她去了乡下送葬,才知道琦儿的存在。那一刻她心头的复杂情绪,以及最后决定带他走的原因,也一一告诉了这个曾经懵懂无知的孩子。
最后,话题终于要落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上。
徐子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将刚刚那有点儿深沉的情绪调整成为一种比较轻快的调子。
“琦儿,妈咪最后肯定是会跟那个莫叔叔在一起的,之所以刚才打你,是因为妈咪害怕你牵连你莫叔叔受了伤,他会不喜欢你。虽然妈咪很爱他,但是如果你跟他合不来的话,妈咪也许就不会嫁了。也许你想的也是妈咪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陪着你,所有的爱都给你。”听到这里,琦儿终于相信徐子衿不会抛弃自己,也慢慢的从徐子衿的背上昂起了头,糯糯的道。
“那样的话,妈咪是不是就会不开心?琦儿知道,妈咪很喜欢莫叔叔,莫叔叔也很喜欢妈咪,琦儿也知道这么做会让你们担心,是不对的。可是我就是很怕妈咪有了莫叔叔,就不再需要琦儿了,琦儿就成了多余的。”
“谁说的?琦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一年来,妈咪知道你不适应在我身边的生活,所以什么事都不会对你说重话,难道你体会不到妈咪的爱吗?”徐子衿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孩子心里竟然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自己,这让她不禁有点儿寒心。
难怪她已经如此千依百顺的对他,他却始终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原来他的心里一直都藏着一抹不确定。
琦儿摇了摇头,急忙的辩解。
“我没有,我只是怕自己表现不好,让你讨厌了,就不要了。最近想的越来越多,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之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那个,刚刚那个想抓我的女人她找过我好多次,说想要带我走,说你肯定还会再嫁人,生属于自己的孩子,那时候我就会成为多余的。”本来他不想说出这件事的,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怕了,那个女人是真的疯了,他真的很怕某一天她丧心病狂之下,真的会亲手害死自己。
就像今天那样,明明自己都已经置身危险之中,她都不肯稍微的妥协一下,说只要他肯下去,去留由他选择的话。
徐子衿一听那个女人居然背着自己偷偷的对琦儿说这些胡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背着琦儿,她真的很想回过头去将那个捉起来毒打一顿,太不是人了。
“别听你妈咪胡说八道,不对,她不是你妈咪!以后,你就是我儿子,亲生的儿子,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都是骗你的。前几年你那么小的时候,她自己出去潇洒快活了,连口奶水都不给你喝。现在,她无依无靠过不下去了,倒是想来把你骗去给她养老了。琦儿,我告诉你,你千万别信她,也不是妈咪可恶,说你亲妈的坏话,可是她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妈咪。”气死她了,她刚刚还念着她是琦儿的亲妈,不忍心看她在山上等死呢,她现在恨不得她就此跟不上来,死了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