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夜晚,对于顾逸昀来说简直是酷刑。
床上只有他和沈迦因的时候,她总是窝在他的怀里,整张床就显得空旷无比。可是,今晚,当他们中间横着一个孩子——完完全全是横着——这张床怎么都不够睡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靠边,够远离孩子了,可是,当念一的小脚蹬到他的嘴边之时,顾逸昀决定不再忍耐,下床跑到隔壁书房的沙发上去睡了。
尽管顾逸昀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那是没有沈迦因在的时候,她不在,他一个人怎么都可以忍受,可是,她就在隔壁,自己却要在这里睡沙发——
什么世道啊!难道有了孩子以后,老婆就不是自己的了吗?
过了四十岁才初为人父的顾逸昀,却在这样的夜晚丝毫感觉不到有了孩子的好处!
次日早晨,沈迦因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去上班了,可她根本不知道。只有床头放着他写的纸条:我上班了,今天很忙,晚上没法回来陪你吃饭。有事给我发短信。
拿着字条,她看了好几分钟,嘴角却是隐不去的甜蜜笑意。
坐了一会儿,念一还没起床,可是她得起来去给孩子准备早饭了。
洗漱了一下去下楼,才发现了正在一楼打扫的保姆阿姨。
“沈小姐!”阿姨忙问候道,“您现在要吃早餐,还是等一会儿?我给您做。念一的早饭,我等她醒来了准备,可以吗?顾先生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说让您多睡一会儿,念一就交给我来照看。”
“没关系,今天早上我先来吧!”沈迦因说完,就走进了厨房。
一天,就这么开始了,沈迦因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榕城市委担任了书记秘书一个月之后,冯继海被任命为市委办公室主任,而顾逸昀的秘书,则由之前的第二位秘书刘忻担任。早上,刘忻和顾逸昀的司机来接他上班,一上车,顾逸昀便给冯继海打电话,让他派人把沈迦因的迁到榕城来。然而,九点钟,冯继海就赶来向顾逸昀汇报,沈迦因的户口昨天,也就是周一一大早就被迁出了江宁省。
沈迦因离开江城三年,户口在市政府挂了三年,早不迁走晚不迁走,偏偏在他们重逢之后。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查清楚是什么人做的了吗?”顾逸昀问。
冯继海说了个人名,接着说:“好像是孙市长派的。”
“孙——”顾逸昀没有说下去。
这个孙市长,是原来江城市的常务副市长,和曾经的江宁省省长、现在的省委书记姚西林走的很近,是姚西林的心腹。可是,这个孙市长,和沈迦因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指使人做这种事?
莫非——
顾逸昀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准岳父曾元进,可是怎么也觉得不大可能,曾元进就算是想阻止他和沈迦因结婚,又怎么会做的这么明显呢?完全不像是他那个段位的人做的事。可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曾元进很有可能会让姚西林派人去做这件事。问题是,他拿走沈迦因的户口干什么?难道就为了不让他们结婚?
“顾书记,那现在怎么办?”冯继海见顾逸昀沉思着,问。
曾元进越是不让他们结婚,那么,他就必须要赶在沈迦因回去曾家之前把结婚证领了。要不然,他还真担心沈迦因跟着罗文茵回去之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有了结婚证,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他有理!
他想了想,对冯继海道:“你去调查一下沈迦因现在的那个户口,还有念一的,你查一下她的户口有没有问题,尽快给我答复。”
冯继海领命,赶紧退了出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省委开会,顾逸昀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
“姐,什么事?”他问。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姐姐问。
“嗯,你说吧!”他上了车。
“昨晚我和妈说了你和沈迦因的事,我说你想带着她们母女去给妈拜寿。可是,妈说她不想看见沈迦因,让她别来。现在,你说怎么办?”姐姐道。
不管是哪方面,都没一家消停的。
顾逸昀闭上眼睛,揉揉鼻翼两侧,道:“谢谢你,姐,我明天会准时带她们母女过去,妈不会当面为难沈迦因的,只要能稳住局面就行。”
姐姐叹了口气,道:“你先别急,我今天下午不去上班了,陪我散散步,再好好劝一下。”
“姐,谢谢你。”顾逸昀道。
他没想到姐姐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如此帮助他,也完全抛弃了那次见到沈迦因之时的强烈反对的意愿。
“别说谢谢,我也不想看见你打光棍。我是看出来了,你要是不娶沈迦因,这辈子真的会打光棍了。到时候你老了身边没人管,生病了还得我跑去伺候你。”姐姐道,顾逸昀笑了。
母亲这边,再让姐姐加加油,就算是反对,至少也不会拉下脸。想想母亲对徐蔓那么不满的,那么多年不是还一点过激的表现都没有?何况沈迦因的性格比徐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一个那么可爱的一一——
可爱?顾逸昀想起女儿,就不自主地摸了下昨晚被女儿踢到的嘴角。虽然根本不疼,只是觉得女儿怎么和可爱沾不上边儿了?不过,再怎么说,自己的女儿毕竟是自己的,奶声奶气地叫爸爸的时候,真是甜死人了。当然,沈迦因也很甜,可是,两种甜是不一样的感觉,绝对不一样!
这么一想,顾逸昀觉得明天带着沈迦因和女儿回家给母亲拜寿不会有太大问题,便趁着在车上的自由时间给沈迦因打电话,让她今天出去把礼物买上。
“好,我下午就去买。你说买什么?”她还在家里。
“呃,买个什么翡翠或者玉之类的饰品吧,又不是特别的寿辰,心意到了就可以。”他说。
既然他这么说了,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
听着他在那边打了个呵欠,沈迦因忙问:“你昨晚没睡好吗?我半夜醒来没看见你,你是去哪里睡了?”
“你还好意思说,就这么折腾我吧!”他也不好在车上当着秘书司机的面说自己被女儿挤得没地方睡,跑去窝了一夜的沙发?还窝的全身酸痛?丢死人了,算了!
她哪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还以为是在酒窖的那件事,含羞不语。
“好了,你今天就把孩子交给新保姆,你去忙你的。我先挂了,晚上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不用等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不停地转着脖子,单手揉着肩膀,顾逸昀觉得当爸爸真是不容易!
坐在副驾驶位的秘书刘忻注意到了,忙说:“顾书记,今天中午要不要给您安排一个盲人按摩试一下?我看您肩膀——”
“不用了,我晚上回家在按摩椅上躺会儿就好了。睡沙发真是难受!”他给秘书回答完,不经意就流露了后面这句话。
秘书和司机全都惊呆了。
他们都知道领导和分别已久的心上人团聚了,而且还在筹划着结婚,这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么就睡沙发去了?难道说,这位新太太,还是个狠角色?能把领导赶到沙发睡觉?
两个人只是在心里如此猜测着。
还没到中午,顾逸昀就接到了冯继海的短信,说沈迦因现在的户口完全没有问题,念一的也没问题。可能是覃燕飞想了些办法才弄好的,总之都是合法的户口。冯继海没有告诉顾逸昀,在念一的户口申报栏里,父亲那一栏赫然写着覃燕飞的名字!得知了这个消息,冯继海嘱咐下属想办法赶紧把那张申报表给处理了,千万不能让这样的东西留着,否则将来有一天若是有人找顾逸昀的麻烦,再牵扯上覃燕飞,就说不清楚了。
顾逸昀看到短信,趁着会间休息的机会来到楼梯间给沈迦因打了个电话,问她户口在什么地方。
“什么户口?”她正在工作室,不解地问。
“就是沈雪初和念一的户口,在罗家吗?”他问。
“没有,我已经拿回咱们的新家了,我们两个是单独的一本。”沈迦因道。
“好,那就没问题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明天,明天终于可以去领结婚证了!
这样也好,用沈雪初的名字结婚,也好!起码可以断了和过去的联系——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口。
燕飞啊燕飞,你这家伙,让我怎么谢你呢?顾逸昀不禁笑了。
昨天一天,罗文茵都在等着沈迦因带着念一回家,可是没有见到人,今天一直等到了下午,依旧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照这么下去,这丫头是不是铁了心不和她回去?
没办法,罗文茵只好亲自去了沈迦因的婚纱店。
店员们迎接了这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太太,陪着她在一楼的销售区和展厅参观了下,罗文茵便坐在靠窗的一个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外面,等女儿回来。然而,她却等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