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璟风蹙眉,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为难道:“蕙娘心思沉重心计深沉不似一般柔弱少女,对于她就该实话实说不该隐瞒。以你的能力,能够瞒住你父亲一时,恐怕瞒不住一世,一旦被你父亲发现,他恐怕不会放过这次的好机会,依着蕙娘的心性,说不定就会反抗。”
“我倒是不怕父亲。”岑子瑞叹息一声,看向了南璟风说道:“我就是怕蕙娘的性子太烈,逼得她太急,她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而且,当初月城下山村的灭村惨案,一直是个秘密,我发现的与我上报的根本相差甚远,我害怕迟早有一日,蕙娘会被曝光,到时候不仅我父亲会注意她,那些也会注意……”
“两年了……”南璟风蹙眉看向岑子瑞问道:“你竟然一直没有查出来吗?”
岑子瑞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人很神秘,底细也很深,我将巡查司的一众捕快尽数派出详查,也查不到那些人的底细。我有些害怕……”
“害怕?”南璟风蹙眉,“你在害怕些什么?害怕他们会伤害到蕙娘?”
岑子瑞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蕙娘虽然聪明有余,但是却不够狠心,她对待一切的人,都保持着一种亲善。这种性子虽好,在谋权的路上,却也是致命的。”
南璟风听了岑子瑞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怔,“我看你是对蕙娘太过关心,太过关心以至于关心则乱了。蕙娘从来不是柔弱的孩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的吧?”
“就是知晓这一点,我才有些担心。”岑子瑞蹙起了眉心,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惆怅说道:“虽然我官位不高,但到底身在要职,有能力庇护她一二,但是蕙娘她的性格一向倔强,断然不会准许我维护于她,所以……”
南璟风轻轻笑起来,拍了拍岑子瑞的肩膀说道:“你无法明着护着,暗着护着难道也做不到吗?要知道蕙娘虽然身负武功,但她于此道只是粗通皮毛,你尽可以用权利之便,调一二亲卫来花茗镇庇护于她。”
“蕙娘太过聪慧,她略略一过心,便会知晓是我下的手笔,到时候恐怕又会介怀生气。”岑子瑞叹息,“如此想来,倒是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了。”
南璟风闻言蹙眉,略略思量了一会儿才道:“若你是肯信我,我便吩咐一二暗卫暗中守护,依着我手下暗卫的功夫蕙娘是不会发觉的。”
岑子瑞微笑着说道:“那便是好了。”他一脸真诚地看向了南璟风说道,“蕙娘可得你这兄长维护,自是蕙娘的福气,身为长兄我自然要代她百般谢过。”
“谢什么呢?”南璟风摆了摆手,轻笑了起来说:“子瑞你要记得,我照拂蕙娘从来不是为了什么,我并无亲妹,照拂蕙娘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你不必为此心怀感念。”
岑子瑞点了点头,轻笑地看向了南璟风,说道:“这话我自然是清楚明白,自是谢过是很有必要的,我为了蕙娘也得像你再三道谢。你照拂蕙娘是你的事,我感谢你是我的事。”
“嗯……”南璟风听到岑子瑞这样说,轻轻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笑道:“嗯,你既然心存感念,就听我一句劝。不要谋略得太多,也不要让自己背负的太多。你若是有事,蕙娘会伤心的。”
岑子瑞听了这话,不由得略略蹙眉,“蕙娘在意我我一直都知晓!但,我身为男子当顶天立地为父兄为家人去背负着责任,我有自己的抱负和志向,我也知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这我清楚明白,所以……南兄你不必太过担忧。”
南璟风点了点头,看向了岑子瑞,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那就好。你懂得把握分寸就好,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时刻谨记,你尚有人牵挂着就是。”
一直以来南璟风以为的岑子瑞都是冷静而又温柔的人,他从来都是从容内敛的人,却不想他的心计亦是如此的深沉,想了想,岑子瑞又摇头叹息了一声,是了……岑子瑞如今位处刑部侍郎,短短三年官途便已经入了六部,做了一般读书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地步,必然有着自己的手段。
虽然早就知晓,可今日听到他这样说,又知晓了他是什么人后,南璟不由内心十分的担忧了起来,和岑子瑞他算得上是至交,他一直以为他与他是同样的人,可现在让南璟风明白了,岑子瑞注定不会和自己走一条路,虽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做朋友。
“南兄你在想些什么呢?”岑子瑞微笑,他看着南璟风的神情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是觉得现在的我,与平时你看到的我,有所不同了吗?”
南璟风抬眉看向了岑子瑞,勾唇笑起来,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有所不同。一直以为你也会是闲敲棋子落灯花,坐看云起云涌,种豆南山下的雅士呢!”
“呵呵呵!”岑子瑞笑了起来,看向了南璟风,轻轻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身不由己,我并非不羡慕你的从容。”
的确,岑子瑞是羡慕的。他是喜好闲适时光的,虽然一直怀有抱负。可是细细去想,当初隐居在何家村的日子,的确是最为愉快的。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了喜好而读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确是最为幸福的。
南璟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羡慕就去做。”
“唉……”岑子瑞看着南璟风的笑容,不由得叹息了声,“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的从容,该是说你洒脱,还是说你何不食肉糜?”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损我?”南璟风敲了敲桌子,挑眉看向了岑子瑞问道,“难不成在你的眼里,我竟是同晋惠帝一般吗?”
岑子瑞轻轻一笑说:“嗯,半斤八两吧!你比他强一些。”
“什么?”南璟风先是一愣,随后佯怒道:“你果真是在损我吧?究竟我的话如何不对了?岑子瑞,你若是给我解释不清楚,我定然要问你一个犯上之罪。”
岑子瑞笑了起来,“可是不敢可是不敢。”他拱手为礼致歉,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嗯,我的话处处在理,你得听我分辨一二。”
南璟风听了这话,点点头哼了一句说:“来来来,你且说着,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如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岑子瑞浅笑着,一字一句解释说:“你身为皇子,天生贵重,又有外家护着,圣上虽力弱,却也非无能之人。南兄你若非有陛下维护放纵,身为嫡长如何安享和乐?”
“我自善中庸之道。权利于我如粪土,那金黄耀目的东西,于我不过是俗气之物。”南璟风笑言,他自幼丧母,身为嫡长子可以在宫中平安顺遂的长大,自然与忠仆维护父亲看顾脱不开干系,南贵妃照拂他的情谊他自是谨记,但也只是谨记而已。
岑子瑞轻笑起来说道:“陛下对于你的维护,自然是万般用心了。但是……听闻四皇子归来,你要小心了。”
南璟风听了岑子瑞的话,不由得微微一笑,勾了勾嘴角笑道:“小心谨慎?我何必多心呢?我那四弟乃是贵妃娘娘的亲子,就算不得一心,却也不得不维持面子上的情谊,我自是不惧怕的。宫里又非只有四位皇子。”
今上子嗣不丰,如今年近半百,膝下却也仅有六个皇子。五皇子生母因外家获罪遭受牵连,一向不甚得宠,于朝堂之上乃是如同透明人一般,不足为惧,那六皇子如今不过是乳齿小儿,更是不必放在心上。不说南璟风无心争权夺位,就是有心争夺一二,也不必太过在意。
岑子瑞听闻如此,倒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无心,不代表你那四弟无心。他虽然自幼长在朝野之外,却也是个手腕强硬的人。我虽然尚未与他得见,却也知晓他心思不浅,三皇子的酒楼内,暗地从事赌坊就是被他揭露出来的。”
南璟风听闻如此,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说道:“嗯,那便是好事啊!老三一向无能又愚笨,偏生是个自命不凡的。合该有人教训他。”
“说好的不在意朝政呢?”岑子瑞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看你见到三皇子吃亏,你还是很乐见的嘛!”
“不在意朝政,不代表我愿意陪着他一起丢脸。生为皇子竟是作恶,若非懒得与他计较,比得亲自收拾他一番。”南璟风轻轻一笑,“我觉得我这种想法很是正常啊!有些人是不必亲自动手去处置的……”
岑子瑞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有预见,你的这个四弟,恐怕会最对你的脾气。”
“也得看啊……”南璟风摇了摇头,他其实也是躲避才会前来花茗镇,只是如今恐怕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了。
南璟风从来不是有野心的人,也从来都是知晓自己要什么的人,他一点也不奢望皇权贵重,他想要的只是一声平安顺遂,但是就是如此,也是求不来的。
岑子瑞看了一眼南璟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有需要记得我,我会帮着你的。”
“我不希望有这一天的到来。”南璟风笑了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