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质,你在想些什么?”翠竹看着李蕙质握着书卷出神,不由得勾唇笑起问道:“还是在想何正川吗?”
李蕙质摇了摇头,勾唇笑了起来说:“不是啊!不过与他也有关,我想到的是小师父呢!”
“小师父啊!”翠竹听到李蕙质说起,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说道:“是啊,也不知道小师父如何了!他御医院考得如何。”
李蕙质与翠竹口中的小师父,便是当初给李蕙质看诊的青年郎中。他巧妙的几针便让李蕙质退烧,且他也嘱咐李蕙质宽心,不必忧伤戒律,时间是最好的药剂。
待病愈后,李蕙质便开始与翠竹一起与他学习医术,翠竹向来是不藏私的。少年名叫南璟风,也是自幼学医,三个少年少女年岁相差不大,共同学习也是为了共同进步仅此而已。
南璟风教导李蕙质并不严厉,因为他发觉李蕙质比他想象的认真拼命,反而他要时常劝说着李蕙质放松一些,不要太过紧张,这让会让自己劳累。
虽然李蕙质与翠竹口中戏称南璟风为小师父,其实三人多半是兄妹想称,后来干脆结义金兰。南璟风年纪最长,已经十八岁,紧接着是十六岁翠竹,而才十三岁的李蕙质自然是最小的妹妹。
李蕙质虽然年岁最小,可是心里年龄却不能忽略不计,她是成年人,自然懂得照顾着一兄一姐。
在锦城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度过了一段相对于快乐的时光。一年后,南璟风启程去了帝京考学,而李蕙质也带着翠竹一同前往,却在有山有水的花茗镇暂居了下来。
其实翠竹也知晓李蕙质为什么会选择花茗镇,因为花茗镇的山水像极了月城,像极了那留着他们愉悦记忆的月城。
李蕙质笑着,看向了翠竹头上的梳子笑道:“翠娘,你快到结发之龄了呢!”女子二十岁,就不能戴叉梳了呢!
翠竹怔了怔,随后轻轻笑起说:“那我会放在荷包里,一直贴身保存着。”
时间过得太快了,已经三年了。翠竹其实心里并非不难过,原本接过木梳,是为了等待着刘大壮的归来,同心同结,约定白首到百年。可是分离了,三年之中杳无音信,他们唯一的牵绊也就是月城,而月城下的山村也已经荒废了三年。
“你一直相信刘大壮会回来的对吧?”李蕙质看向了翠竹,“你相信,他一定会找到你的对吗?”
翠竹点了点头,看着那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的绢花,轻轻一笑说:“你还没有放弃寻找何正川吗?”
“对呀!阿川他有手有脚,会武功,文采高,不论在哪里都会活得很好的。”李蕙质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相信何正川,她相信何正川即使是离开了,也由不得已的苦衷。
翠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是啊,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走的路。换做以前,我绝对不敢想象,我如今竟成了最好的制香娘子。”
李蕙质学医的天赋的确很高,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可以挂牌问诊,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夫。而翠竹凭借着对香料的敏感,又因着精通药理,创造出了自己的香粉膏脂在药店里一同售卖,前来买的少妇少女也是络绎不绝。
原本生活拮据,需要挤在茅草屋度日的姐妹俩,如今可以租下一个独立的小院,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房,这三年的收入让姐妹俩可以很好的过一段日子了。
且生活永远都是无巧不成书的!她们这个小小店铺,并非只是有她们两个人在支撑着,还有柳齐言并他的妹妹柳墨兰。
柳齐言上京赶考,却是大病在了途中,是李蕙质出手救下了他,虽然错过了科考,可到底身子无碍。误了一年考试,柳齐言也没有太过伤感,反而是留下在李蕙质的小店里帮忙。那个时候的李蕙质才初挂牌行医,尚没有打出名声来,而柳齐言的活例子,让乡亲们渐渐接受了这个年纪轻的少女。
柳墨兰对医术无趣,可是她对制香非常的感兴趣,李蕙质便也时常想出一些点子来,三个人一起鼓捣。待做好了成品后,借由柳齐言的文采宣传,倒是每次都能够销售一空。
“蕙质姐姐,刚才的注意是我出的呢!”柳墨兰嬉笑着跑了进来,打断了李蕙质与翠竹的回忆,她扑入了李蕙质的怀中,笑意盈盈地盯着李蕙质说,“哥哥说过,对付坏人需要不择手段!”
李蕙质看向了柳墨兰,勾了勾嘴角笑道:“嗯,难道这种方式也是柳大哥教的吗?”
“对呀!”柳墨兰点了点头,小小年纪的她,一直被三人宠着,倒是也是养成了活泼的脾性,不再是三年那般羸弱。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柳齐言走进了门,看向了李蕙质说道:“阿兰她鲁莽了,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李蕙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只是觉得与那人争辩太过掉价而已。”她自己并非解决不了那陈氏,只是她不想去计较。
三年来她的医术不仅仅精湛了,武艺也小有所成。尤其是她喜欢玩暗器,医者身上少不得金针,金针就是她的武器。
柳墨兰瘪了瘪嘴巴,不好意思道:“这外边好多看热闹的邻居,我怕放狗出去,咬到别人。不过,我让伙计用针扎了她了,她保证再也不会来了!”
“她当然不会来了,一会儿去衙门报案,就说陈氏得噫犬症了!”李蕙质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手中的书,嘴角慢慢勾起了弧度。
她李蕙质自然不会轻易罢休的,陈氏……你辱我名声,那就不要怪我送你入疯人塔了!
今日李蕙质并不打算开店了,她得让伙计们将院内的污秽之物清理干净,毕竟她们是开药店的,这样有损形象。
未曾露面的李蕙质不知道,她被注意到了,那米铺掌柜带着伙计出门后,一面目英俊的男子站到了门后,悄悄打量着外边的情景,因着米店离着药铺后院并不远,丫鬟的言词他听得一清二楚。
南璟风听闻后,脸上露出好奇的笑容,这李掌柜当真有意思。
不过南璟风并没有想要去结交那掌柜的心思,他来柳城的消息不能暴露,他只是来享受一时间的闲暇。
是也,敲打着房顶上,如墨一般漆黑的瓦。滴答滴答的声音,伴着呼呼吹着的风敲打着窗子,深秋的夜晚并不似夏日那般热得人浮躁,哀怨的虫鸣吵得人睡不着觉,可很显然,饶是这样舒爽的季节,南璟风仍旧睡不着觉。
闭上眼,便会想起白日里透过隔窗看到的那一抹清浅却动人的笑容,脑海里似乎印入了那女子略显消瘦的脸颊,但是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那透着精气神的双眼,似乎很是熟悉,只是他一时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过那双眼了。
南璟风索性不再睡了,靠着床头坐着,支开了窗,望着窗外的雨,雨点打落在屋脊瓦片上的声音,他很是喜欢。他喜欢雨夜,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他独自一人离开,而没有邀请阿鹭同行,一来是为了她的安危,二来也是想让帝京的人知晓,他是真的无心那个位置。
浓黑的剑眉微蹙,精致白皙的脸上似乎带着了些许哀愁。当初,也是一个雨夜,母妃血崩而亡,年幼的他就站在门外看着,看着侍女端出一盆盆的鲜血,听着母妃一声声惨叫,母妃一点点消失了气息,他看着,一直看着,直到哭不出声音。
想到这里,南璟风自嘲的一笑。
世人都道,当今圣上显明,福运隆盛,各个皇子皆是出众。父慈子孝,是百年难得一见,史书难寻。可是这暗流之下的风起云涌却是最令人心烦的。
他一直对皇位无心,可是却总是各种各样的麻烦找上门来,尤其还是谣传当年老四这个傻儿子,不仅于江山无益,还会招惹灾祸。可是南璟风心里明白,若是四弟不装出迂腐的模样,恐怕他活不到如今。
南璟风长叹一声,如今京中各方算计,看来他也需要打算起来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更是为了四弟考虑,他必须精打细算了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帝京的,荣和殿内,一身姿挺拔俊美无畴的少年,也是望着月夜彻夜无眠。深秋风冷,夜半更寒,可是他却仿佛不怕冷一般,看着借着月色,提笔在书案上画着。
画中的少女眉目清秀,神情之中满是温柔,她的笑靥如花,仿佛是能够醉人心弦一般。这样的少女,不是李蕙质又是谁?
蕙质,我很想念你啊!少年的唇无声动了动,他勾着嘴角,伸手探上画中少女的脸,只是纸张终究是没有温度的。
而那眉眼之中带着几丝忧愁,神情之中带着怀念的少年,不是何正川又是谁?
不,他如今已经不是何正川了。何正川已经死了,他是南璟川……
这世上也唯有南璟川了,何正川……只是他的一场梦罢了,梦醒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