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果然要这么做?”齐宣王的声音冰冷到极点,眸中闪过了一丝杀机,他望着钟无艳,冷声说,“记得不久前,寡人的新王妃。明月,就是故作聪明,在寡人面前舞弄碧华舞,便被寡人砍去了双足。王后,你可要想清楚……寡人可不想你和孙国师一样,一生在轮椅上度过。”言语没有掩饰凛冽的杀机。
孙膑,曾遭师兄庞涓陷害,砍去了双脚。
此话一出,大家悄声议论,特别是陈玎一脸惨然。明月的死极为神秘,由宫里流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被飞烟娘娘的毒咒致死,想不到居然是齐宣王所为,而且手段这般残忍。
苏秦神色微微一震,他正要站起来,却看到钟离春朝他眨了眨眼。他了解这个小师妹:才华出众,古林精怪,虽争强好胜,却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次她主动提出跳舞,恐怕有一定深意。
而站在他身后的姬职却忍不住要站出来,苏秦急忙拉住他,在他手上迅速地写道,“静观其变”。
“大王,若是臣妾一舞能让你忘却过去的哀伤,这险我就试一试。”钟离春淡然说道,丑陋的脸上竟洋溢着一层美丽的笑容。
齐宣王神色变幻,缓缓道:“好,那么我们就欣赏王后的舞蹈。”手轻轻一招,就有宫女抬来一张琴案,上面放着一张古朴的琴。
看到那张古琴时,邹忌眸中光彩流转,禁不住赞道:“好琴,好琴。”他快步上前,忍不住轻轻抚摸琴身,如同面对知己一般。
邹忌一生有两大爱好,一便是琴道;二便是政治抱负。看到百年难得一见的焦尾琴时,忍不住流露出了欢喜之情。
“邹相国若是喜欢的话,这场宴会过后,寡人就将焦尾琴送你。”齐宣王说道。
“那谢过大王了。”邹忌深深一礼。
整了整衣冠,邹忌端坐,双手轻轻拂琴弦,微抖,“铮铮”之音便传出,琴音古朴,音质极佳。
邹忌点了点头,抬头对正缓步走下来的钟离春道:“王后,我弹奏的这一曲十亩苍烟秋放鹤。”
十亩苍烟秋放鹤,曲声优雅动人,宛如天籁之音,正是当日齐威王第一次看到邹忌时,邹忌所弹的曲目,为众人所周知。
钟离春微微颔首,眸光却扫向众人,见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邹忌身上,除了苏秦和他身后一人,还有齐宣王。
当看到齐宣王的目光时,钟离春微微一顿,那眸光黯然却又不全然没有光泽,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
钟离春淡然一笑,莲步轻挪,一身凤冠霞帔,如同最盛开的红莲。今日,她要以一曲《踏歌》震惊齐国朝野。
琴音乍响,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场内的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
只是一个前奏,就让人身临其境,忘了饮酒,邹忌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琴师。众人正惊叹于邹忌的琴技时,另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如此丑陋的人,只是看你一眼,便会让你三日吃不下饭的那种相貌形体,舞动起来,却似凤凰涅槃,空灵幽泉。
那种感觉恍若从地狱直升至天堂!
红色裙摆,如同旭日东升前东方染红的云霞,明媚飘忽,一抹鲜红的颜色瞬间夺了你的全部注意力。
就连弹琴的邹忌,亦露出了震惊之色,原本他以为只有飞烟娘娘的《碧华舞》才能配的上她的琴声,刚才只是为了应付齐宣王而随兴所至,并未有当真。
看到如此美妙的舞姿,邹忌渐渐沉入了琴声之中,双手急拂,琴声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直到众人的心底。
而随着琴声渐急,钟离春的踏歌舞也越来越绚丽,漫天红云飞梭,舞速越急,那红云愈发灿烂,众人不自觉地绷紧了心,屏息凝神地看着那朵红云,因为他们知道更精彩的马上要就要呈现了。
红云散开始时,便是旭日东升时候,到时候王后又会用何种姿态来演绎这惊心动魄的美丽呢?
自钟离春舞动一步时,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钟离春,深邃清冽的眸子里陡然闪现出了一丝异色,他坐回了王座中,一手执着杯子,另一手放在了扶手上。
苏秦面露微笑,用著轻轻敲击着酒杯,怡然自得,师妹这一舞,当真是天人之舞,风华绝代。而燕昭王静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眸子里异彩连连,一瞬不瞬地望着场中翻飞的人影。
敛肩、含颏、掩臂、摆背、松膝、拧腰、倾胯,这些舞曲中难度较高的动作,钟离春却行云流水般完成了。
至后来,她忽然满场飘动起来,足似乎不点地,宛如飘动的风之精灵,随时都会飞天而去。
众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目露渴求,不忍见这仙女之舞从人间消失。琴音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场中的那片红云陡然剧烈的翻转起来。
钟离春以足点地,整个人绕着足尖,飞快地旋转起来。她眸光淡然平和,红色的群衫翻飞舞动,随之旋转联袂成一道奇异的风景。
此时钟离春象天上的飞鸿一样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红色的云纱,似一片云霞浮动飞舞,终于,鹤唳似的一声长乐,钟离春刹那收势,定格在那个翩若惊鸿的一瞬。
满席瞠目结舌,良久才爆发长久的惊叹。
多少年以后,宫中年长的人回忆道:“那一刻的绝代风华疑似只存天上。”
齐宣王怔怔地看着场中,一曲《踏歌》,宛如月宫仙子所舞,纵是邹忌的天籁之音,在这一曲天人之舞下,也成了绿叶衬托。
是……是飞烟吗?齐宣王不禁站了起来,深邃的眸子里全是那个满场舞动的红影,时光仿佛倒流到了许多年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