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掠过一抹浮云,兀长的姿态,显得格外的落寞。
远处,有花树婆娑,隐隐流动的香气也渐渐的传递,四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致。
“大哥,都过去两年了,却很少来这里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一座孤坟前,静静的蹲着一名身着素衫,纤尘不染的身影,她乌黑如墨的发丝垂在脑后,只以一根紫色的束带系上,修长莹润的指尖,此时正眷恋不已的抚上了简陋的墓碑,经过两年的风吹雨打,沐晟二字却仍然清晰不已的跃入眼前,这是两年前,她亲手以剑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她的声音,极其轻柔,对坟中人温馨的问候,使人听了身心愉悦。
“辰儿长得可快了,现在个子都有这么高了。”
她又自顾的说着,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个高度,又将身旁的竹篮上的蓝色印花布掀开来,露出里面的几碟点心,
“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梅花糕。”
她的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柔美的笑意,秋水盈盈的双眸,闪耀着灼人的神彩,似乎睡在坟里的人,还可以随时坐起来与她聊天一般自在。
风起,拂乱她的发丝,使得她的笑容也微微的有些僵直,很快又重新漾出浅笑。
“大哥,这是你在与我打招呼的方式吗?”
她轻轻昵喃着,这般轻柔的风,像极了大哥从前含笑的双眼,总是带给她一阵又一阵的安心,即使他已离开自己两年多,她却不曾忘却过任何二人在一起时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觉得甜蜜不已。
将眼神慢慢的移到不远处的溪流边,那里,正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家伙将一片荷叶顽皮的戴在了头顶,伸出两只胖乎乎的脚丫子在溪流之中欢快的踢打着,任水流没过小腿带给他的阵阵凉意。
他的身旁,有个俊美异常的蓝衫男子,清澈的瞳孔里泛着透亮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唇畔有抹笑颜,于纯真之中又有着蛊惑世人的魅态,此时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身边的小男孩。
“爹,你坐在这儿不要动,我去看看娘亲跟舅舅说话说完了没有哦。”
小男孩留恋不已的再度拍打了几下水面,尔后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对着身侧的男子说道,看着他重重的点头,这才如释重负的套上小鞋子,开始朝着那名女子的方向跑过去。
见到小男孩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跑得老远,男子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溪流之中自己的倒影,眼里越发的涌现出喜悦,他开始慢慢的弯下身子,乐呵呵的冲着水里的倒影笑着。
这般绝美倾城的容颜,他的心性,竟像个孩童般,露出这般干净的眼神。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远远的,有道稚嫩的嗓音空灵的传来,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女子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眼里皆是欣慰之意。
“辰儿,你爹呢?”
她抬起眼眸,看到那个远远坐在溪边的身影,又低声说道:
“要好好看着他,我怕他像上次一样,又自己给走丢了。”
说到这儿,她的心里不由得又涌上一阵难过,曾经那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狂傲男子,如今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她看了,心里的酸楚已是抑制不住。
“不会的,爹很听话啊,我让他坐在那里等我的。”辰儿摇了摇小脑袋,伸出小手指着前方那个端坐着的背影,“娘啊,爹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一样?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比我还要不懂事呢。”
“辰儿,不许这样说你爹,他会这样,完全是为了我们娘俩,”沐晚秋轻轻点了点他的小嘴唇,“再说,能够将这条命捡回来,已是万幸了。”
当时的情形又历历在目回想到脑海里。
万念俱灰的她守着他的尸首,当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剩下,甚至辰儿的哭泣声都无法唤回她游走的思绪,那个时刻,天地之间仿佛在一瞬之间沦陷,她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闭上眼,她所能感知的,也仅剩下痛楚。
幸好顾清然及时赶来,将只剩下一口气的君煜泽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保住了他的性命。
“娘,咱们过去吧,别让爹久等了。”辰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将她的思维给拉了回来,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慢慢的笼上了一层忧郁,怔怔的看着那个墓碑上面的字,“舅舅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什么时候醒来和我们一块儿玩啊?我想和娘亲还有爹爹以及舅舅一块儿住,我们一家人一直住在一起。”
他很好奇,每隔一段时间娘亲都会来跟舅舅说话,难道舅舅睡得太沉,他都没有听见吗?
“舅舅,我是辰儿,我长高了,我很想你,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认真的对着坟墓小声呼喊着,他专注的低着小脑袋,没有看到沐晚秋眼中,那无法抑制的泪水,被风吹散开来。
牵着辰儿的手,慢慢的朝着君煜泽所坐着的位置走过去。
只见他依然专注不已的盯住溪面,倒影之中看到了她与辰儿的身影,又极其欣喜的转过脸庞来,“辰儿,晚秋,你们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他兴奋的起身,脚下却重重的一滑,整个人便直直的倒向溪流之中,浑身马上便湿了个透,沐晚秋与辰儿手忙脚乱的将他给扶上岸来。
三人踏着落日的余辉才回到居住的一个幽静的院落,四面环山,吸入鼻中的皆是暗香涌动,放眼望去皆是成片的绿草如茵以及团团簇新的花海。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煜泽今天怎么了?衣裳怎么这么乱?”
一个凌厉的女声陡然出现,破坏了原本的和谐。
而君煜泽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也极其明显的朝后一缩,便站到了沐晚秋的身后,并且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掌:“晚秋,我不喜欢她,你让她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他软软的祈求着,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无奈。
两年了,他只要一见到江荷,眼里便会流露出深切的恐惧,拒绝她的靠近,也不会同她说话。
“煜泽,你不要这样,她无恶意的。”
她只能无奈的这样说着,下一刻,她就被君煜泽大力的给带到了屋内,且君煜泽还会顺带将院子门口的大门给关上,看到江荷气愤不已的眼神,他又会飞快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晚秋,你快把门开开,我不想强行冲进去,这样会吓到他。”
江荷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咱们得再去找找其它大夫看看,虽说这顾清然医术出神入化,但辰儿的病,不就是百里南才治好的吗?”
她话音一落,便看到沐晚秋的神色有变。
知道她又忆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院门被沐晚秋轻轻的打开之后,君煜泽原本已由辰儿带着走到了门口,此时又折了回来,站到了沐晚秋的身侧,俊美无双的脸上皆是不满,很是凶巴巴的说道:“不许给她开门!不许!”
他的执着,使得江荷越发的无奈,眼里噙满了泪光莹莹。
“煜泽,我是你娘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两年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为什么你醒来之后,只认你的妻子与孩子,却不肯认我呢?”
沐晚秋默默的垂首,时间仅仅过去两年,江荷却在以惊人的速度苍老着,此时的她,已完全没有了此前的风韵犹存,如今的她,眼角添了皱纹,再也不是昔日的江荷了。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非要说你是我娘?”
君煜泽再度出声,使得江荷的心沉入谷底,再抬眸之际,已涌上了满满的愤怒,她不顾一切的将院门推开,站到了他的跟前:“你现在跟我走,我一定要去找大夫来把你给治清醒,即使这个傻病治不好,但不能让你连你的亲娘也不认。”
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使得君煜泽拼命的挣扎,他虽然变得痴傻了,但武功底子仍在,因此,他迅速的推了江荷一把,迈开长腿便朝外跑去,嘴里还恨恨的说着:“你这个坏女人,你赶紧离开这里,我不要看到你。”
他的步伐极快,沐晚秋即使很快跟了上去,却只在一眨眼间,便失了他的踪影。
江荷身形一跃,稳稳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如此决然的背影,心里虽然焦虑难过,却又只能无可奈何,这是她的亲生骨肉,他现在病成这样,她不能扔下他不管。
沿着山路,他一路跑到了山顶,转过身一看,江荷仍然紧追着他不放,兀的有了怒意。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不喜欢你。”
他气呼呼的说着,并且伸手示意江荷停下来。
“煜泽,你告诉我,是谁教你的,让你这样对我?你是我的儿子,这个世上哪有儿子不认娘亲的道理啊?是不是晚秋指使你这样做的?她完全有这个理由这样教你。”
江荷试探的问着,煜泽会如此的反常,这让她不得不去朝着这个方向想,更何况,她将沐晚秋伤得如此之沉重,让她几乎受尽了这世间的一切苦楚痛陈,出于怨恨她这样做一点也不奇怪。
“你不是我娘。”
君煜泽突然认真的说着,睁大着双眼,在脑海里搜索着能用得上的形容词,
“我娘长成什么样子,我记得,她像晚秋一样,美丽极了。”
他所指的这个娘,是苏映雪。
江荷的心里一阵挫败,她生出来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将苏映雪看成是自己的亲娘?这让她这个怀胎十月才将他艰难生出来的母亲心里作何感想?
那个女人凭什么人都化成了灰,却还要想着法儿来霸占她所拥有的一切?
“我告诉你,那不是你娘,那个贱人,她不配,我才是你娘,你看清楚了,我江荷,才是你的娘亲,”江荷伸出双手,死死的拉住了君煜泽的衣袖。
她的眼神,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害怕。
他只想尽全力躲开眼前的女人,因为她的出现,只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它的感觉来形容。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君煜泽有些慌乱的摇着头,双脚开始后退,脚下踩中一个石块,整个人便直直的朝后倒去。
他的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江荷一个跃起将他拼命往她所站的位置推过去,而自己却因为受到那股冲击而身形开始往下坠。
慌乱之余,她看到了君煜泽不知所措的双眼,以及,他极其自然的伸出了双手,竟然稳稳的拉住了她。
“煜泽,快拉我上来。”
她急切的说着,双脚悬空的感觉极为不好受,因此,她将所有的重心全部放在双手之上,想要君煜泽将她给拉上去,君煜泽未回答她,身形探出大半,极有可能被江荷一同拉着掉入悬崖。
“你好重啊。”
他很委屈的指控着,
“我快要拉不住了,你自己用力啊,我才能把你带上来。”
话一说完,他只感觉江荷似乎越来越重了,他的双掌已经开始有些抓不稳了。
“煜泽,你会在这个时刻拉住我,说明你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认我这个娘的,对不对?只是因为你现在不清醒,所以你不知道如何来表达。”江荷的眼里,慢慢的有了一抹绝望,“现在只要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娘,让我现在就马上掉下悬崖,我也心甘情愿。”
煜泽现在的情形,他根本不能察觉到所处的危险,她害怕她这样一直晃动着身子,会将他也一块儿带下去。
“你真的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叫你娘啊?”君煜泽仍然疑惑不解,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我快要抓不稳了。”说完,他的身形又探出来一些,脚下已开始打着颤。
“煜泽,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记住我现在的模样。”
江荷突然轻轻的闭上了双眼,唇边绽放出一朵轻柔的笑意,猛的将他的手朝上一甩,自己则迅速的开始往下坠落。
轻轻的,耳畔似乎传来了沐晚秋的失声尖叫。
那个孩子,她是在叫自己吗?
替自己掉下悬崖而感到难过吗?
当年的她,还只是个小娃娃,却有一双极其透亮的眼,那个时候,自己就知道,她长大之后必定美貌惊人,拥有着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蛊惑人心的本事。
每听到她唤自己娘亲,心口便会揪得死紧,便有人死死捏碎了心脏一般的难受,可自己却要装出一副极其受用的模样,对她报应温婉和善的笑容,直至后来,自己也弄不清楚,在听到她那软甜的轻唤时,自己的内心,是否真有那般的厌恶,心里,是否有一点被软化开来?
自己亲手布署好一切,将所有的人都算计进去,到头来,仍然逃离不了这个宿命,仍然一无所有,甚至死前,亲生儿子仍然不肯叫自己一声娘亲。
这些不甘,后悔,随着她的身形重重的触到地面,而永远的结束。
“煜泽,你怎么样了?”
沐晚秋匆匆的赶了过来,看着有些呆滞的君煜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在这个边上太危险了,你跟我下山去好吗?”
“那个女人,她掉下去了。”君煜泽伸出手轻轻的指了指,“我拉住她的时候,她太重了,所以,她又甩掉我的手自己落下去了。”
他轻皱着眉头,一脸难过的模样,又抬起晶亮的眸子,直直的盯住沐晚秋的容颜:
“晚秋,她一直说,她是我娘,可是我记得我的娘长得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真的是我娘吗?”
沐晚秋的身形也有些僵直,拉住他手掌的动作也不由得的停顿了一下。
那个女人,她终究还是自食其果,落得了如此的下场。
没有办法忘记,大哥是被她亲手给推向了煜泽的剑尖,更没有办法忘记,她是如何将自己当成一颗棋子,任意摆放,只是为何,心里仍然会如此的沉重不堪?心口为什么仍然会隐隐作痛?她再恶,再不近人情,也将自己抚养长大这么多年,即使不是出于一番真心,至少没有让自己送命。
“她是你娘。”
低低的逸出一句,
“一会咱们得去崖底找一找她的尸首,替她好好安葬了吧。”
君煜泽没有吭声,只是紧紧的拉住沐晚秋的柔弱无骨的手,狭长的眸子,晶莹剔透的,亮闪闪的看着她从容的脸庞,以及,她眼角慢慢溢出来的泪珠儿。
“晚秋,你为什么要哭?”
他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
“是因为我没有用尽全力拉住她吗?我当时很用劲的,把全身的劲都使出来了,可还是拉不住。”
他着急的解释着,单纯的脑袋只是知道,见到这样的晚秋,他的心里就异常的难过。
“不是,我没有怪你。”她轻轻的摇头,这是因果循环使然吗?
江荷的亲生儿子没有因为她的死而难过,却因为自己的落泪而感到揪心,如果这是上天对江荷的惩罚,确实已经足够残忍。
“晚秋,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下山的路上,君煜泽不停的问着同一个问题,眼里有着明显的忧虑。
“我会照顾你,直到你好起来。”
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掌,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像从前一样意气风发。”
“那是不是我好起来了,你就要离开我了?”君煜泽又认真不已的歪着脑袋发问,“我好起来是什么样子?比现在可爱吗?”
“没有现在可爱。”
她低语着,
“也没有现在让我这般的心疼。”
风将她的声音传送得极远,似乎想吹散她语气里的那般浓烈的落寞。
现在的煜泽,就像是她的孩子一般,任何事情都需要她去慢慢教,因此,将煜泽带回屋内交由辰儿看着之后,她又去了崖底找寻江荷的尸首。
让她惊喜的是,江荷竟然还有一息尚存,似乎拼尽了全力就在等着她的到来一般。
“晚秋......”
她慢慢的抬手,想要举得再高一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说到这里,她牵强不已的想要露出一丝笑容。
“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去。”沐晚秋伸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她浑身处处都翻腾出来的皮肉以及她此时浑身无法动弹的状况,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应该是筋脉尽断。
“不用费神了,晚秋,我那样待你,你却能以德报怨,我真的做得太错了,对你这样一个弱女子我却仍然硬起心肠,更何况你还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娘。”江荷自嘲的笑了,“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未了,希望你能永远陪在煜泽的身边照顾他,我知道这样说对你不公平,他现在傻了,你却仍然风华正茂,我这样要求你,实在是太过份了。”
“你放心,照顾他是我的责任。”她轻轻的承诺着。“我会让他好起来的。”
“那就好,晚秋,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那就是你的生父,他不是别人,正是先皇,南亦天当时就是发现了此事,入得皇宫去,却误打误撞错手杀了宫里的一名妃子,因此,他才被关入天牢。正因为他知道此事,但不知道你便是苏映雪的女儿,我害怕他随着与你的接触越来越多,会发现这些事情,才想到要去将他杀人灭口。你母亲当年与皇上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产下你的我不得而知,但我肯定的是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据说他当年与你娘有过露水姻缘之后便一直对你娘念念不忘,御书房里都悬挂着一幅你娘亲的画像,按照他这般的痴情,却仍然下令将慕容府满门抄斩,所以,他定是不知道你娘亲的真实身份的,只是可惜,他也在三年之后便仙逝,由新皇登基,你若想恢复公主身份,只怕很难。”
江荷强撑着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讲完,紧接着,便只剩下大口的喘着气。
“我并不在乎什么身份,既然我的双亲都已逝去,恢复我的身份也毫无意义,如今,我只想与煜泽及辰儿安安心心的在此,过完下半生便足矣,其它的不再有任何想法。”
沐晚秋轻轻的将双手抚在她的胸口,替她顺着气。
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双眼却仍然瞪得老圆,怎么也不肯闭上。
“你是不是还想见煜泽一面?我现在就去找他来。”沐晚秋问完此话之后,江荷的双眼陡然的闭上了,最后一口气也随之消失。
拉着君煜泽来到江荷的坟前,郑重的让他跪拜,看着他行完礼之后这才轻声说道:“以后若是没事就过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我想,她会开心的。”
君煜泽点头,认真的拉住了她的双手:“只要你说的事情,我全都会照做的,晚秋,你会永远和我一起吧?”
“我会的。”
她回以轻尘一笑。
两双手,坚定不已的紧握在一起。
“哇,好多好多人啊,爹,你要抓紧我们的手,不能走丢了哦。”
熙熙攘攘的人流,热闹不已的集市,辰儿稚嫩的嗓音清亮的响起,他与沐晚秋一左一右紧紧的牵住了君煜泽,一大一小两个男性眼中都流露出好奇且高兴的神情。
看着他们这般的开心,沐晚秋也被感染了这份喜悦:“你们若是喜欢,下次还带你们前来。”
一把绣有荷花的绢伞陡然挡住了沐晚秋的视线,她放缓了步伐,待到那名撑伞女子离去之际,眼前陡然浮现出一张令她错愕不已的脸庞。
那温润如玉的脸颊,清亮如水的眼眸,以及,唇边淡雅的笑容。
竟是大哥......
慢慢的,她的眼眶涌上润湿,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不会错的,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这般温暖人心的笑容。
“大哥,是你吗?是你吗?”
她松开君煜泽的手,欣喜不已的上前,伸出颤抖不已的双手,看着他仍然笑意盈盈的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前,他是想让她触摸到他的心跳声以证实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的掌,慢慢抚上了她的脸颊,看着她哽咽不已的说话。
“晚儿,我回来了。”
所有的话语,只汇成这一句饱含了深情以及凝思的话。
“舅舅!你醒来了!”辰儿也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沐晟的身侧。
被完全忽略掉的君煜泽呆呆的看着原本站在他两侧的亲人此时全部走向了一个陌生人,脑海里陡然滋生出一抹醋意,气呼呼的紧盯住了沐晟的脸庞。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零乱的碎片在集拢一般,让他只觉得头痛不已。
眼前陡然一黑,他高大的身形轰然倒地。(未完待续)